“我……”何矜很有些崩溃,但正眼看着一张毫无表情的面具,想到此刻陌生的云棠亦毫无恶意,她也无从发作,只能悻悻说着,“不……不用了,荷包里是空的,没……没银子。”
“哦——”云棠懒散地拖着长音,微微点了点头,随之语调上扬,打抱不平,“那你的心上人怎么这样,连个银两都不给你留?”
“不是有句话说得好吗?肯为你花银子的男人不一定爱你,但不肯为你花银子的男人,一定不爱你。姑娘,你想要胭脂水粉吗?我把整条街都给你包了好不好?”
何矜:“……”
好个人间油物,有被腻到。
可怎么回事?云棠不是应该不认得她吗?
还是他们干男宠这一行的,都这么自来熟吗?
何矜尴尬到重重地咳了声,把张巴掌小脸给憋得通红。
虽说他二人目前确实没什么关系,也确定一点以及肯定不会产生什么关系,但她毕竟带着个原主的身体,还是无法控制、难受到脚趾抠地。
“多谢你的好意哦,不必了。但这位……公子。我觉得很有必要解释一下……”何矜看着自己掌心里躺着的丑荷包,正色凝神道,“第一,我不叫姑娘,我嫁人了,下次你可以记得叫我……谢夫人。”
不过最好别再有下次了啦。
“第二,我夫君对我很好的,不像你说的那样。”
总之,少胡说八道啦,具体的才不要跟他一个外人解释那么多。
何矜撂下这两句话后,就匆匆闪身跑进了自家的马车。
任她挠破头都想不明白,原主怎么会放着实打实的伟光正、美强惨的谢幸安不喜欢,偏偏看上这么个脑子少点儿什么的死缺心眼。
等到何矜的车影都在他视线里消失不见了,云棠还揣着手,笑意盈盈地站在原处招呼着小厮过来,“哎,你瞧,她这是不是被我撩拨得害羞了?才跑了?”
小厮疑惑地暗自道,您确定人家不是被你气跑、外加吓跑的?
你自己听听这叫撩拨吗?
要不然是给侯爷做男宠的呢,有这么跟姑娘家搭讪的么?
但他嘴上只嗫嚅说:“额,或许不……”
“嗯?”
“大概……是吧,呵呵。”
云棠心神荡漾,双眼微眯,显然对方才自己的表现很满意。
与此同时,在那不是人待的镇北侯府里,虽然在名义上是作为座上宾,但谢幸安还是被这对神经病兄妹惊得脸色阴沉。
“在北疆,一切事都靠拳头说了算!”付婉仪也不知道抽了哪门子疯,一巴掌给拍在桌子上。
谢幸安偏着眼瞧了瞧,还好,并不大厚实的桌面连条裂缝都没有,看来付婉仪的武艺也并不怎么样。
付婉仪扬了扬下巴,又摇晃着酒杯,豪气干云地说道:“在北疆那块地方,只要是看上了哪家的男男女女,哪怕他(她)是别人的相公或娘子,都可以去跟原配单挑,只要打得过,人就是能抢过来的。”
谢幸安面无表情地开口回怼:“在京城,只要是明媒正娶、合乎律法规定的婚姻,都是不容人随意破坏的。”
“嗐,明媒正娶算个屁!”付婉仪把手里的酒杯一砸,也不管它骨碌碌地滚到了门边去,就想直接上手拍拍谢幸安的肩膀,在冷不防落了空后还又接着嘟囔道,“反正你又不是愿意娶……”
她话还没说完,已经醉醺醺地流出来口涎。
“来人,快把小姐给扶下去歇着。”镇北侯真恨铁不成钢,举着金樽跟谢幸安陪笑道,“你也莫见怪,我这小妹任性,平时就这样,听说尊夫人的性子也很……”
谢幸安礼貌地扬扬嘴角,并没回话。
他的小阿矜明明是极可爱的,哪个要跟你们相提并论了?
付婉仪被俩丫鬟搀扶着正要出门,没料到抬脚就正好踩上了她方才扔了的酒杯,顿时整个身子都直直地后坠,眼看就要朝谢幸安砸过来……
他迅速起身,闪躲到了一边。
幸亏丫鬟身手敏捷拽住了她,才没让付婉仪的后脑勺磕上桌角。
“哎,喝成这样,快快快,把小姐扶下去歇着。”
付婉仪一走,整个厅里只剩下谢幸安和镇北侯,空气也突然安静。
刚刚还在嬉皮笑脸的镇北侯突然仰天长叹一声,搭上了谢幸安的小臂,古铜色的面容在夜幕中隐隐地看不怎么分明,但他轻飘飘地嘴角上扬说出句:“幸安你,想不想报仇?”
掷地有声。
何矜在房里来来回回背着手转悠了很多遍,还是总觉得心神不定,又扭头问了春桃一句:“这都什么时辰了?”
“夫人,您刚刚问过了,还差两刻钟就到亥时了。”
“两刻钟,那不是就差半小时了么?”何矜撇着嘴揉了揉额头,“不会这镇北侯真的会对谢幸安……”
“不行不行不行,我在这里待不下去了,我这就得去正门口等。”何矜一步也坐不住了,随手取下衣架上搭的斗篷穿好,就疾步如飞地跑了出去。
她才在朱门外站定,就觉得脚下地面在微微颤动,在四下无人的街道上,于大红灯笼的照耀之下,有个少年身影的人正在朦胧夜色中,策马朝她狂奔过来。
“我说亥时,就一定能在亥时之前回来。”谢幸安边说边翻身下马,少有地面色严肃着为她暖手,“没让你久等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