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确实挺不错。”何矜随手把玩起来个架上放着的古旧茶壶,十分满意的逡巡了一周,“没想到这苏夫人倒还真的挺有品味的。”
“那是当然了小阿矜。”苏夫人边爽朗应着边推门而入,见到她手里的东西就拍掌笑道,“连你手里拿着的夜壶,都是我好不容易从古董摊上挑回来的呢!”
“夜夜夜夜夜……”何矜舌头仿佛卡了壳,结巴着将手顺势一抖,差点就把这破玩意给它砸喽,杏目圆睁着无法置信道,“可这这这……这不明明是茶壶来的吗?”
“哦,小阿矜,看来你对我们北辰的史事还不够了解。”
何矜把这茶……夜壶往原处一放,使劲擦了擦手,心下暗道:我了解就见鬼了,就这破地方,上辈子的历史书和地图上它都没有啊。
“据说在北辰之前,就是上一朝的亡国之君在位时期,他是做尽了荒唐事,什么‘篝火戏大臣’、为给他的爱妃吃香蕉耗尽人力,跑死多少马……”
何矜:“……”
她总觉得好像有哪挺熟悉,但又好像有哪不一样。
“于是当时有个极有气节的大臣,为了表现他对皇帝的蔑视,就用御赐的茶壶当了夜壶。”
何矜皱着眉头干笑道:“……是挺有气节的,是挺蔑视的,也是挺有那味儿的,就是……能先拿走吗?我有点怕……我吃不下饭去。”
而在旁边那间里,姚尚书把着折扇往红木桌上敲了敲,就点头不停赞道:“啧,幸安你瞧瞧,原本我听说这里要整成京城最豪横的酒楼是在吹牛,没想到还真是挺不错,果然摆设用具都皆为极品。”
谢幸安礼貌回道:“是,挺不错。”
他娘子搬了半个库房的银子,就为了建这么座玩意,能不好吗?
“等等,小阿矜,你听。”这地方隔音不怎么好,旁边又十分吵闹,苏夫人支起来耳朵听了听,冲着何矜惊喜道,“这不是那谁……你家那小夫君的声音吗?”
何矜冲过去一把捂住苏夫人的嘴,软绵绵地凑在她耳边说:“好姐姐,你别吵,咱们不让他知道。”
“嘶,只可惜。”随后,隔着一堵墙壁,又传来姚尚书极为清晰的叹惋声音,“据说旁边那间漪绿轩才是这里最上等的雅阁,里头可还有前朝的古董,只不知被谁捷足先登了。”
何矜真想操起来那把破夜壶,一刻不耽搁地递到隔壁去,跟这正羡慕的傻子说句:“不用谢,现在它是你们这儿的古董了!”
“嘶,尚书大人,幸安可是咱们整个户部的希望啊,你怎么还让人家站着?来来来,快坐坐坐。”
咳,何矜喝水差点噎了,这不过一晌,自己夫君就好似任务艰巨到,成了全村的希望?
“幸安啊,你有没注意到,楼下那个唱小曲儿的姑娘一直眼瞅着咱们这边呢,进门的时候她唱的《春日早》,看见你以后,就这么一会儿便换成《念郎》了,我说,她生得美貌,弹琴的小手也又白又嫩,你要不要来过来看一眼?”
“你听见了吗小阿矜?”苏夫人碰了碰何矜的小腿,作为过来人对她摇头告诫道,“男人在外头,就这种德行,哪怕没贼胆,贼心贼眼也少不了。”
谢幸安却只是轻轻抿了一口茶,语气如古井无波,平静垂着双淡然的桃花眸说:“非礼勿视、非礼勿听,并没什么可看的。”
户部诸位同僚:“啧。”
何矜、苏夫人:“啧。”
“咳,我说幸安啊,你这该不是被你夫人给管傻了吧?”姚尚书靠在谢幸安身边抚着他的脑袋,宛如可怜一个没吃过糖的倒霉小孩,“听说谢夫人的脾气极差,跋扈暴躁,我夫人脾气也不好,咱哥俩可以抱团诉苦。男人嘛,回府了自然是得受打受骂地忍着,可这好不容易出来,我说咱又不干别的,看几眼又怎么了?”
“姚大人,我夫人性子很好,贤德温柔、没有极差这么一说。”谢幸安轻轻皱眉低着头,别扭地耐心解释道,“她在府里也待我很好,从不曾打骂过我的,都是幸安自己心甘情愿,除了我娘子,谁都不看的。”
户部同僚:“嘶。”
“嘶。”苏夫人摇着头,无声地给谢幸安鼓了鼓掌,贴到何矜身边道,“我说,你夫君这也太乖了吧?他真的不知道你就在隔壁吗?就算是我家苏图南,我也管不住他偷看别家姑娘的。”
“谢幸安他……他是真不知道,我在这儿的。”何矜想起来今早还踹他、用枕头砸他,喊他“小王八蛋”,不免对那句“从未打骂”有些心虚,摸了摸下巴,目光闪烁道,“好了,咱还是说正事吧。”
大不了今晚回去,对他好一点喽。
谢幸安为了节省时间早些回去陪何矜,也在拼命把跑偏的话题往正事儿上引。
“姚大人,晚辈初来乍到,甫进官场……”谢幸安的声音和语气乖巧安稳,一听就像个老实巴交的正经小孩儿,“若有何做的不足之处,还请各位大人指点一二。”
“哎,好说好说,照你的资质和能力发展下去,定会是我们户部最靠谱的顶梁柱!”姚尚书咂咂嘴,呷了一口酒,语重心长道,“不过凡事也别太出头,让我们户部别垫底就成,否则也不是什么好事。”
谢幸安故意假装疑惑,像个有许多小问号的朋友一样,略略歪头:“这么说,诸位大人如此做事……是为避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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