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子瑰哄黄壤:“你看这地多大,是不是?”
说着话,他怕黄壤哭闹,只得又找了个学号牌,给她插在那块土地上。
黄壤斜眼看了一阵,仍是愤愤不平:“就这地儿,你至少得退还我姨父姨母一半的学金。”
宗子瑰真是怕了她,笑道:“是是是,先生这不是沾了你的光嘛。”
好在,黄壤也没有过多计较。
育种院有给所有学子发放农具,她也领了一套,开始打理这块地方。
当然,谁也没把她当一回事儿——八岁的学子,育种院自开院以来,就从未有过。
就算是土妖,能懂什么?
估摸着何惜金也是找个地方给她玩罢了。横竖如意剑宗也不差钱。
黄壤打量这一块荒地,这里能种什么?
唉,她一边除草,一边叹气——本是为了第一秋才巴巴地跑来上京。没想到他才那么一丁点儿大。这也就算了,关键他现在还在宫里,根本见不到。
而自己还要苦哈哈地在这里打理这么一小块荒地。
——我真是天生苦命。
好不容易能跟着姨父姨母享福,又从米兜跳进糠兜。
黄壤满腹牢骚。
可是她没办法。
时间秋去春来,春来秋去。
黄壤盯着育种院一批又一批的种子播下又收获。转眼之间,四年过去。就连育种院这样的地方,都出了几批名种。
只有黄壤,一事无成。
她躺平在育种院,讲学不听,实践不做,平白消耗着何惜金每年缴纳的学金。
经过上一场梦一百多年的卷王生活,如今她终于变成了一条人尽皆知的咸鱼。
宗子瑰每每向何惜金告状,何惜金总是拉着他说上个几千字的自我检讨,又加几千字对宗子瑰的感激。宗子瑰经过两次告状,终于闭口不言。
这一年,皇后病逝。
八十六殿下刚好四岁,手巧心细,对铸器、炼丹充满好奇。
师问鱼干脆将他遣到工部,又为他拜铸器师秋彦明为师。
因为皇子、皇女从小被剥夺姓氏,不袭王爵,所以秋彦明为其取名第一秋。
从此,八十六皇子被养在工部学艺。
黄壤得知此事,颇为兴奋,觉得这定是天赐良缘。
但不曾想,八十六皇子就算是脱出皇室,也是无比尊贵之人。秋彦明又名满天下。他们师徒不仅住所防守严密,便是做工的地方外人也不得靠近。
所以,黄壤摩拳擦掌,却毫无用武之地。
这一天,黄壤照例没有去听学。
她顺着好不容易打听到的消息,悄悄潜到了工部一座巡查严密的铸器室。
——也幸好上一梦修武,不然这里守卫森严,要混进来,恐怕千难万难。
黄壤攀上墙头,悄悄往院里看。
只见一座巨大的铸器庐耸立于院中。铸器名师秋彦明坐在一把躺椅上,在他面前,一个小男孩正垂头雕刻着一件玉器。
黄壤隔得远,看不见玉器的纹路。只见小男孩半垂着头,露出极精巧可爱的侧脸。黄壤歪着头,努力想看清他的全脸,只觉那男孩入眼清秀无比。
再想想育种院里的学子,便觉个个粗俗,哪如他这般入眼?
她脚尖攀着墙,想爬得再高些。
不料院中的男孩似乎感觉到什么,突然转头看过来。
黄壤被他清亮的目光一撞,整个人差点摔下院墙。
“专心!”秋彦明察觉到小男孩的分神,沉声道。
小男孩轻声说:“师父,墙头有人。”
秋彦明抬了抬眼皮,训斥道:“铸器师心神守一,不应为外物所动。你可知错?”
小男孩道:“弟子知错了。”
黄壤听得心都化了,然而秋彦明紧接着道:“外面那人,乃是育种院学子,数年无所成,枉为土妖。你不可学她。”
黄壤无言以对。
而那小男孩闻言,眉峰一皱,道:“师父教诲,弟子谨记。”
不是啊,你听我解释!黄壤无声呐喊,可那小男孩经师父一训斥,从此专心雕刻,连目光也未曾偏移半寸。
黄壤在墙头守了大半天,终于秋彦明见自己弟子已经不再被外物干扰。
他——他便叫来守卫,将黄壤捉了出去。
顺便申斥了宗子瑰。
宗子瑰莫名被崇拜的前辈申斥,气得倒仰,罚黄壤顶着水桶,站一宿。
及至后半夜,仍气不过,又往水桶里倒了一桶水。
次日,黄壤再次混入铸器室。
见第一秋衣袖高挽,正学木工。
“第一秋……”黄壤见秋彦明不在,便小声喊。
而院中,第一秋却纹丝不动,听若未闻。
黄壤只好将怀中的一袋蜜饯果子丢过去。
蜜饯果子砸在刨得光滑的木板上,叭啪一声响。而第一秋毫不理会。
屋里,秋彦明赞道:“很好。此子可得吾衣钵,不枉吾晚年费心,收徒传艺。”说完,他一看墙头黄壤,顿时从慈父变成了恶犬:“臭丫头,再敢来此,打断你的狗腿!滚!”
说完,他捡起院中的蜜饯果子,朝黄壤扔去。黄壤差点被迎面砸脸,幸好身手敏捷,躲过一劫。
又过几日,黄壤再次爬上墙头,只觉手上一痛,她探头一看,才发现墙上插满了尖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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