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若不是,未免也太尴尬了。
她犹豫来犹豫去,冷不丁门外响起脚步声。
第一秋从外面进来。
黄壤迅速将步摇放回原位,第一秋看了一眼她,又扫了一眼步摇,问:“你不喜欢?”
“我喜欢啊。”黄壤诚实道。
监正大人衣袖一拂,问:“喜欢不拿?”
“拿啊!”黄壤厚起脸皮,道:“这不正要拿,你就回来了嘛!”
说完,她一把抓起那支步摇,飞一般地跑了。
监正大人坐在小桌边,打开食盒,拿出里面的晚饭。他吃了几口,回身看看案上空空如也的雪绸,不知为何,嘴角上扬,露了个笑。
黄壤握着这根步摇,一路跑回学舍。
她倒在床上,打了个滚儿,随后将步摇贴在脸上,那黄金微凉,可她的脸颊却红了一片。
及至三月下旬,黄壤成功用梁米的母种培育出了可供百姓播种的良种。
这对黄壤而言,不过举手之劳。梁米的种子,她早就烂熟于心了。
而这消息也如同插翅,不径而走。
——第三梦先生,成功为朝廷培育出了抗旱的良种。
整个育种世家倒吸一口凉气,陷入了沉寂。
谁都知道,如果梁米种子成功,真的帮助百姓渡过了大旱,那就意味着第三梦的名望,恐怕会直逼息老爷子。
梁米不能成功!
这几乎是所有育种师的共识。
于是有人偷偷造谣,称第三梦无门无派,朝廷找他不过是购买良种的银子被贪没。
种子对于农户来说,不仅是一笔银子,更是一年的生计。
根本没有农户敢拿此事去赌。
于是这说法让一部分人将信交疑,不敢下种。
但受过第三梦恩惠之人,一直在努力澄清。
——这些贫民散户,突然拧成了一股绳。他们口口声声称第三梦先生确有大才,他的良种值得相信。
于是朝廷顶着层层压力,终于还是将梁米的种子发放了下去。
第一年的试种,因为并没有旱情,朝廷要求每家农户空出一半农田,种植梁米。
其中也有人捣乱,但是此事震动朝野,就连仙门也是万众瞩目。这些无事生非的谣言,并没有闹大。
这一段时间,第一秋异常忙碌。
他经常奔走在农田之间,劝说那些仍在观望、不愿下种的农户。
可因为育种世家虎视眈眈,这些人并不敢妥协。
——第三梦这个人,毕竟从来没有露过脸。他又无门无派的,万一失败了,下种这波人可就将育种世家们彻底得罪了。
一旦被育种世家集体抵制,朝廷只怕也无可奈何。
于是,朝廷说破了嘴皮,梁米始终也只下了一半种。
又三个月之后,第一季梁米成熟。
产量是高,但是却引发了另一波骂潮。
——这玩意儿,难吃得要死啊。
若不是常吃糖咽菜的人家,平常人光是吞下去都卡嗓子。
辛辛苦苦劳作,最后收获了这么个玩意儿,百姓自然愤怒。而此事,让本就对第三梦携私挟怨之人更是兴风作浪、推波助澜。
一时之间,第三梦仿佛成了个骗子,人人喊打。
第一秋也没办法,谁也不能去捂百姓的嘴。
眼看民怨沸腾,他只得去到黄壤的学舍。
这么多年,第一秋首次主动寻找黄壤。
经过阶级,第一秋看见一大片试田。
育种院的每个学子都有自己的试田,上面插着一个又一个学子的学牌。监正大人挨个看了一遍,并没有找到黄壤。
此时,有看守学田的官吏过来,一见他在,忙拜道:“监正大人。”
第一秋嗯了一声,问:“所有学子的试田都在此地吗?”
“回大人,正是。”那官吏半天不敢抬头。
第一秋双手背在背后,好半天,道:“似乎少了一人。”
“少、少了一人?”那官吏一头雾水,“大人是说……”
第一皱眉,道:“何掌门不是有个侄女也一直在此求学吗?怎么不见她的试田?”
他这么一问,小吏顿时额头汗下:“回大、大人……她的学田,也有……不过当初宗院监将其划分到了别处。”
“哦?”听了这话,监正大人倒是来了兴致,他问:“何处?带我过去看看。”
小吏不知道为何十几年之后,监正会突然过问此事。他战战兢兢地带着第一秋过去。
第一秋注视着台阶旁边的沙地,旁边确实插了一块学牌,上面写着黄壤的名字。
可即使他不育种,也能看得出来。这块地分明只是废土,就临着台阶,人来人往,能育出什么?
旁边小吏忙解释道:“大人,那何掌门的侄女从不到试田来。这块地,她种了几根草,就一直任由其长了十几年。您看看这荒草,没人打理,都长成什么样了?”
“话倒是不假。”监正大人盯着那块沙土,说了句。
小吏道:“所以,院监也就没给她换地方。您请想,这学田本就珍贵,若是这般浪费,谁不心疼呢,是吧?”
这老咸鱼!
亏得自己还为她鸣不平。
监正大人心中冷哼,道:“把草铲了,牌摘了。她既不愿来,便不必为她留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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