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有点颓然,见屈曼英向自己看,息音又笑道:“这孩子,从小就淘。以前我脾气不好,也对不住她们姐妹。每每我糊涂发疯,阿均只会忍着。而她牙尖嘴利,不吃半点亏的。”
她第一次说起孩子们小时候的事,可惜两个孩子的童年,并没有多少快乐的地方。
于是寥寥数语,也就结束。
但就是这样,屈曼英也很觉欣慰了。
这是不是说明,自己这故友终于看开了?
她说:“孩子就要这脾气,咱们阿均日后可也不能再逆来顺受。免得受人欺负。”
息音给一旁的黄均挟了一筷子菜,说:“阿均跟着姐姐好,每日里练剑,人也开朗了不少。”
黄均默默吃饭,仍是不大说话。
孩提时候的事,对为人父母之人来说,可能是一件乐事。唯独对她,太过残酷。
何粹、何澹两兄弟因常年带着黄均一起练剑,如今几人早没了当年的生疏。
三人同桌吃饭,与亲生兄妹也并无区别。
这一餐饭,大家倒是其乐融融。
及至次日,屈曼英仍旧跟何惜金商量如何应付黄墅的事。
不料一大早,黄均突然过来,说:“我母亲不见了。”
屈曼英皱眉:“莫不是去了地里?”她忙不迭四下寻找。
仙茶镇。
黄墅坐在厅中,此时乃是盛夏,他却仍穿得厚。他自受伤之后,一直怕冷得很。如今他手里端了一盅酒,正浅饮慢咂。
如今他常年酗酒,可酒到底不比神仙草的滋味,总有许多清醒的时候。
他心中苦闷,不由重重地“嗯”了一声。
突然,外面有人道:“老爷,夫人回来了!”
“夫人?!”黄墅想起这个称呼所代表的人,一双眼睛里都是阴云。“那个贱人……”他喃喃道,“黄壤回来了吗?”
下人却道:“回老爷,夫人只身一人,不见两位姑娘。”
“让她滚进来!”黄墅冷笑。
不一会儿,外面光影一动,息音脚步轻缓,向此而来。
十四年不见,她早已不是记忆中的模样。
黄墅也是一愣。面前的息音,比起当年圆润了些。她不再瘦骨嶙峋,原来五官的灵动清丽便重又显现出来。
因为将养了十几年,她整个人也不再似以前一般魔怔,如今双目有神,着实美人一位。
黄墅见到这样的息音,不知为何,却是怒从心头起!
“贱人!”他字字含恨,“这些年躲到别的野男人家里,过得很不错吧?”
他大步走过来,就想伸手去拽息音的头发。
这一刻,他心中恨毒,甚至不管黄壤没回来。他就想撕破眼前女人的衣衫,扯乱她的头发,让她再装不出这假模假样。
息音知道他会过来。
看着面前这个男人,她也说不出自己当年为何会受他蛊惑。如今的黄墅,面黄肌瘦、眼露凶相,像个张牙舞爪的猴子。
要论战力,他和一个普通的成年男子也没多少不同。
而息音毕竟是土灵一族息壤之后。息音右手紧紧握住一把匕首——只要他挖出这个男人的心,阿均和阿壤从此以后,永无后顾之忧。
至于自己……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尽过为母之责。
此时此刻,明知黄墅不怀好意,难道还要顾念自己,眼看着两个孩子再入火坑吗?
眼前的黄墅扑到面前,正要一耳光扇过来。
此时,息音手上寒光一闪。
但很快,她的手腕被人握住——这黄家的家丁,竟然是有人假扮的?!
“贱妇,竟然还想杀老子?!”黄墅一眼看见息音被夺的刀,顿时怒火中烧!他正正反反,扇了息音十几记耳光。息壤被打得红颊红肿,嘴角更是血流如注。
幸而黄墅体力不支,他停下来喘息,旁边有人道:“好了!别忘了此行目的!先骗回黄壤!”
息音抬起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竟然伙同外人,想要害阿壤?!黄墅,他是你的亲生女儿!”
“哈哈哈哈。”黄墅仰天大笑,“贱人,这时候你想起她是老子的女儿了?当初老子受伤,你带着这两个小孽种,跑得比谁都快!那时候你怎么没想过,她是我的亲生女儿?”
息音浑身发冷:“黄墅,你真是无耻至极。”
“我无耻?贱人,你住在如意剑宗,与那屈曼英共侍一夫,你不无耻?那何惜金枉称正人君子,也不过是个……”黄墅一脸看破真相的得意洋洋。
息音真的再也听不下去:“住嘴!黄墅你给我住嘴!”
然而,黄墅似乎就是想见到她崩溃癫狂的模样。息音越痛苦,他就越痛快。
就在这时候,外面有人浅笑,道:“哟,黄老爷家里这般热闹?”
一个人不请而入。
他身穿紫色官服,金钩玉带,腰系金鱼袋,足踏黑色官靴。少年意气,风流无限。而身后的李禄和鲍武,李禄斯文俊秀,鲍武右下斜挎金刀,文武相佐。
黄墅抬头看过去,不免皱眉:“你是什么人?”
来人在门坎上蹭了蹭靴底污泥,这才道:“在下司天监第一秋,见过黄老爷。”
他一自报家门,厅中所有人都紧张起来。
黄墅不由问:“是司天监的官老爷,过来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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