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音达寂确实一直被刑囚在玉壶仙宗的密室之中。
谢红尘到底是怎么来的,就连他自己都不敢多想!
谢灵璧到底是使用了多下作的手段……
谢红尘漠然道:“若他知道如今一念神步的下场,只怕也会觉得可笑。”
果然,这句话惹来师问鱼一声冷哼:“吾儿,你还等什么?”
第一秋看向黄壤,黄壤道:“四位公公不是你的心腹吗?陛下为何要让第一秋吸取他们功力?”话到这里,她骤然明白,“你一直想要第一秋的身体,只是因为他的功体尚不成熟,这才一直悉心培养。”
她细数这几梦,道:“三梦之中,你除了想让我除掉谢灵璧,也一直在培养第一秋的躯体!”
师问鱼冷笑,道:“吾儿不必听她挑拨,如今谢红尘的身体为父也十分满意。你杀了他,梦外他也会被削弱。为父自然能够夺舍他。到了那时,你依然是我最宠爱的儿子。”
第一秋只是略一犹豫,福公公又撕下黄壤一块皮肉!
第一秋只能从法宝中掏出黑伞,开始抽取禄、寿、喜四人的功力。
谢红尘目露忧色,道:“第一秋,我看过灵魔鬼书的手札。他夺舍之后,需要无穷无尽的怨念以维系功体!他修炼至今,已经不知做过多少大奸大恶之事。你难道还要继续作他鹰犬,受他摆布吗?!”
黑伞将禄、寿、喜三人的功力尽数抽取,转移到第一秋体内。
黄壤几次想要偷袭福公公,但反被撕咬。血染红了她半边裙衫,第一秋隔着法宝的符文,向她看过来。
各自无奈。
第一秋很快吸收了三人的功力,他身上黑气缭绕,连紫色的袍服也看不清。
他看向谢红尘,猛一运功,整个人化作一团黑雾。
“很好。”师问鱼轻声道,“灵魔鬼书,也很适合你啊。”
第一秋一步一步,向谢红尘走去。他满身黑雾缭绕,像来自地狱的修罗恶鬼。
谢红尘心剑在手,欲言又止。
第一秋不敢停下,他只是略一停顿,黄壤身上便添一处伤口。他只能战!
谢红尘也明白,多说无益,无论如何,师问鱼擒住黄壤,就是拿住了第一秋的命门。
第一秋所化的骷髅张开血盆大口,向他扑来。谢红尘手上心剑再不容情,一剑斩落!
黑雾滋滋作响,却也蚕食着心剑!
黄壤轻声叹息,道:“我必须要破梦了。夫君,我实在是……舍不下这梦中的一切。”
她这个人,幼时贪名逐利,出嫁后又希冀那么一点爱的回应。受刑后被囚于山腹,日日夜夜,所盼所求尽是自由。
及至入梦,一梦为复仇,二梦意难平。
只有这第三梦,她真真切切地为了自己而活。
可惜光阴短暂。
“我连西城的包子都没吃够。”黄壤嘀咕了一声,她右手笼在袖中,握住了那枚茶针。福公公所化的骷髅,意在挟持她,却并没有打算杀她。
黄壤猛地出手,茶针划过那片黑雾。只听一声惨叫,黑雾猛然退散,血喷涌出来,地上一片刺目的鲜红。
黄壤退至塔边,又看了第一秋一眼。
这次得罪了师问鱼,日后恐怕也无法再入梦了。
但无论如何,总不能真让第一秋去杀谢红尘。且不说谢红尘罪不致死,师问鱼又有几分可信?
她抬手,将冰冷的茶针抵在自己咽喉。
师问鱼瞳孔缩紧,黄壤手上施力,痛……
她只觉得痛……
茶针刺穿了雪白的颈项,血线如泉水般溢出来。
第一秋再顾不得师问鱼的命令。他褪去雾状,一把将黄壤揽进怀里,黄壤抬起手,温暖滑腻的血沾染了他半边脸颊。
茶针开始缓缓融化,水珠混着血,向下滴流。
黄壤痛得浑身颤抖,自尽这样的事,恐怕自己以后再也没有勇气了。
她看向第一秋,好半天才艰难地道:“别、别杀谢红尘。我觉得,师问鱼没那么容易夺舍。否则,他不会对谢红尘如此忌惮。”
她说得累了,轻喘了一阵,方才道:“他在等待时机,我甚至怀疑,他如今躯体十分衰弱,并没有什么战力。不然……不至于被谢灵璧吓退……”
第一秋半抱着她,一手轻轻抚摸她的小腹,许久道:“好。”
黄壤喉间被血呛住,咯咯作响。可茶针融化需要时间,她依着第一秋,道:“谢、谢红尘……你在梦外,被谢灵璧夺舍,你要赶、赶过去,杀掉谢灵璧……夺回身躯……”
谢红尘垂眸,眼前佳人脸色苍白,已近弥留。
可她字字句句,仍是交待他们。
谢红尘问:“你呢?我能为你做什么?”
黄壤微怔,及至最后,却默默摇头。手中的茶针,随着黄壤生机的流逝,渐渐融化。黄壤紧紧握住它,像是握住了时间。
她闭上眼睛,许久道:“第一秋,我好想回到我们城西的宅子。城西的豆包、炒米、煎饼……我都没有吃够呢……”
纵是再不愿伤感,第一秋仍然紧紧握住了她的手。
这样的梦境,谁又愿意清醒呢?
世界是融化的蜡,渐渐的,眼前所有世界扭曲消散如烟。
第一秋再度清醒时,他整个人被黑雾啃噬,内脏已经清晰可见!世界在亦幻亦真之间交替,有片刻凝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