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闭上眼睛,凝精聚气,感受着自己力量的来源。
而这一感受,她顿时觉得,有无数力量如涓涓细流,向她汇聚。而细究这些力量的来处——正是神女祠。
这些凡人供奉的香火、愿力,重塑了她的生命。
黄壤曾经见过灵魔鬼书以怨恨为基,她也修过武道,知道如何铸体。
她立刻吸收愿力,为自己重新铸基。
司天监。
监正久不出现,众人都习以为常了。
如今监中李禄主内,鲍武主外,这庞大的机构,倒也运转如常。
以前,第一秋偶尔还会用秘术送回一些法器的图纸,可现在,他渐渐没了消息。
他们当然找过,可是谁会满世界扒开一个拇指大的洞穴去找呢?
所以自然是徒劳无功。
司天监监正,渐渐成为了活在传说中的人物。
黄壤刻苦修炼——她的刻苦,本就是勿庸置疑的。
仙门卷王这个名号,岂是浪得虚名?
这一日,黄壤正吸收着愿力,突然有人惊叫:“你是谁?坐在神像肩上,意欲何为?!”
黄壤睁开眼睛,这些日子,她对祠中的吵闹之声早已见怪不怪。但此时天色未亮,并没有信众前来上香。谁在呼喝?
黄壤低下头,这才看见是祠祝正领人清洁扫洒。而此时,祠祝仰起头,目光灼灼,正同她对视。
“你……”黄壤愣了好半天,问:“你……能看得见我?”
天色未亮,烛火昏黄。
那祠祝却怒道:“我又不瞎,还能看不见你一个大活人?!你竟敢亵渎息壤娘娘,还不滚下来!”
而黄壤却并不理会他的怒骂。
他能看见我了!他能看见我了!
卷王心里盛满喜悦,她心念一动,人已是消失不见。
神女祠中,那祠祝还没骂完,突然神像上黑影一掠,空无一人。
祠祝张大嘴巴,其他人也呆若木鸡!
这神女祠不过就这么一丁点儿大。一个大活人,怎么在众人面前说消失就消失,丁点痕迹也没留下?
“娘、娘娘显圣了啊——”众人奔走相告。
而此时,黄壤奔走如风,满心喜悦。
黎明未至,长夜却将尽。
她跑过山川田野,经过城郭村庄,连吸入的空气都香甜无比。
第一秋……她想要扑进他的怀抱,融入他的血脉,多等一刻都是煎熬。
但是,这般的相遇,好像太平淡了。
黄壤停下脚步,好歹是久别重逢,似乎应该花些心思。
她按捺住心头思念,将那些浪漫情事、风花雪月一一回想了一遍。然后她找了个水边,打算精心梳洗。衣裙不能是浅金色。但最好有点关联。
黄壤正考虑衣衫的颜色,突然身上衣衫便化作水绿。黄壤低下头,这才发现,自己一身裙衫,竟然已经与水同色。
——自己到底变成了什么?修为好像很是强悍啊!
她心中不安——我别是成神了吧?
但是,这随心所欲变装的能力真是太方便了!
她不断更改着身上裙衫,最后给自己选了一套黑色纱裙。纱裙上身紧贴着身体,勾勒出曲级曼妙。而下摆层层铺叠,丝线掺鳞片,若黑夜里撒落了星河万千。
她欣赏片刻,又重梳发鬓,戴上黑色扇形的发饰。
这一身衣衫,不是她平常的衣着。但曾经第一秋推着她逛上京的时候,在留仙坊试过。
黄壤左右观赏,十分满意。
于是,她来到了未完工的神女祠外。明明先前还闲庭信步,但转眼之间,她便一脸惊慌。她提着裙角,冲进祠中,跌跌撞撞地找地方躲藏。
似乎就在祠外,有什么人正在追赶!
祠中别无藏身之外,她只能躲到神像之后。
神像没有上色,灰白色的神女却已经成形。黄壤抬起头,正对上那个埋头雕刻的人。
对!看看我,看看我!
在视线交汇的刹那,她满心喜悦。第一秋,你终于又看见我了啊!
第一秋果然看见了她。
黄壤挑了个光线最佳之处,以他的角度,定然能看见她的轮廓。似曾相识的女子,穿着曾经试穿过的衣裙,跌跌撞撞地闯入了他的世界里!
这是何等良缘?!
真是想一想,都令人沉醉。
黄壤很期待。
而正在雕刻的人,终于也停下了手。
第一秋站起身,一步一步,来到黄壤面前。他满身尘埃,胡子拉碴,看上去简直像个野人。黄壤目露惊慌之色,又往后缩了缩。
“我……外面有人追我……”她小声说,字字楚楚可怜。
而第一秋弯下腰,黄壤在脑子里,将他的反应想了一万遍。
然后,她就觉得脖子一紧!
——第一秋掐住了她的脖子!
黄壤反应过来时,第一秋已经将她提起来。他一手抓住黄壤,另一只手蓄力,猛地一掌拍过来。
只听砰地一声,黄壤应声而碎!
第一秋的声音寒冷如冰:“任何人都不能盗用这张脸。”
黄壤整个人化为烟尘,如同窒息。好半天,她逃到神女祠外,里面这才又响起了雕刻神像的声音。
……这个人真是……毫无情趣。
黄壤又欢喜,又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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