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回答还不够,很快就有人接着这人的话继续说了下去。
“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能跟着刘夫子一起学习,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倒是在你们这些粗鄙之人的嘴里,这善堂竟然成了祸害读书人的地方?这不是变相在看不起我们的刘夫子?简直太找打!这善堂真要是祸害人,我也是愿意把我家那混小子送进来让夫子祸害的!”
即便这些围观的人根本也不是刘夫子曾经的学生,但是对于这么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夫子,所有江陵城中的人都万分敬佩,哪里能听得外乡人说刘夫子的半点不好?自然是要愤怒据理力争,顺带好生解说一番这位被赵禾请来善堂的刘夫子是有多大的本事。
正巧这时候有学生陆陆续续吃过饭,回到学堂里。
此时看见学堂里竟然有这么多人围着,其中前面还站着在早上出现过的赵禾,一时间一群小萝卜头也不敢进去,一个个就趴在窗户上,好奇又紧张地看着房间里。
“爹?”而这时候,一道稍显稚嫩的声音从这堆小萝卜头里传来。
被寒水居护卫压着的其中一大汉闻声顿时转头,看着站在门口的虎头虎脑的男孩,“二狗子?”
那叫二狗子的男孩眼中带着几分惊疑不定,毕竟现在谁都能看出来他爹是被小姐的人押着。
小姐是好人,这一点,是他和他的小伙伴们一致认同。
此刻他爹被小姐的人抓住,那……
“张二狗,你爹是不是干了坏事?”
“就是就是,你爹怎么被小姐的人抓了起来?一定是干了坏事,小姐给我们饭吃,给我们衣穿,还请先生教我们读书,跟小姐对着干的人,就是坏人!你爹是坏人!”
“你爹是坏人,你也会变成坏人!”
张二狗身边那群上午在一起读书的小伙伴,此刻纷纷看着他,大声问。
张二狗一张脸涨得通红,他回答不上来,但心里也隐隐感觉到可能小伙伴们说的都是真的,他爹可能真干了坏事。
“爹,你是不是来闹事了?不然你现在为什么被抓了起来?”
小孩子的话最是直白不懂得掩饰,那壮汉一听见这话,一下便低了头。
“俺,俺……”那汉子被一群陌生人用谴责的目光看着,他可以不在乎,但如果这谴责的目光中,多了一道是来自自己的孩子的,他忽然之间就有点绷不住了。
“爹错了,爹只是想来看看你,只是想问你吃饱了没,有没有受委屈。”
“吃饱的。”二狗子认真点头说,“午膳我们善堂吃的可是大猪蹄子!老香老香的,还有香喷喷的白米饭!这是我这么长时间以来,吃得最好的!而且,小姐让我们干活,其实就只是在吃饭后,把自己的碗筷洗干净,然后把桌子擦干净。来听夫子的课之前,听学的人轮流将房间里打扫干净,就只有这些。其实,就算是小姐不说,我们也会自己做的,这本来就是该我们做的事情。”
小孩的喜欢是最干净纯粹的,他说的好,那就一定是真的觉得好,不带任何修饰和夸张,又或者是假意和伪装。
“对了,还有吃饭的时候娘也说了,娘如今在绣房里,跟着别的婶娘学刺绣,说日后学有所成,卖出去的绣品可以换来半贯钱呢!”二狗子主动说,他仍旧有些红着脸,但也鼓起勇气走到那大汉身边,扯了扯对方的衣服,说:“爹你错了的话,就跟小姐认错吧。小姐人很好,你如果认错,小姐肯定会原谅你的。”
说完后,张二狗又期待地朝着赵禾的方向看了眼。
不知为何,虽然他没有真正跟赵禾说过两句话,但他就是莫名觉得这个带着帷帽看不清楚脸庞的小姐,是个很和善的好人。
赵禾轻笑了一声,像是表示着对刚才张二狗的话的认同。
挤进来这么多人的学堂里,一下都变得安静下来。那大汉在听了自己儿子的话时,忽然“扑通”一声,直直地跪在了赵禾面前。
而在他这一动作后,那些跟着他一起来善堂闹事的人,也都“扑通”跪在了地上。
他们先前来闹事只是因为听魏秀才说赵禾是妖女,就是想要奴役他们这些苦难的人,甚至连小孩都不放过。大家都是穷苦出身,哪能坐视不理?热血上头,冲动犯错。可是在来到善堂后,在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后,这才真正感受到善堂似乎跟他们以为的不一样,跟魏秀才说的也全然不同。
能够免费吃上大猪蹄子,也没干什么活儿的善堂,怎么可能是牢笼是地狱?
“求小姐原谅,都是我们瞎了眼,求小姐原谅,都是我们的错,小姐开恩。”
赵禾示意护卫将地上的人都拉起来,她向前走了两步,“第一次你们不懂规矩,受了一顿教训也就算了。以后善堂,可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想闯就能闯的,既然现在都已经看见善堂里面是什么模样,想来你们应该也不会再在我这里闹事。这一次就原谅你们,若是有下一次,就直接送去官府。”
那些刚被护卫们拉起来的闹事的人脸上闪过一丝羞愧,“是我们和魏先生错了……”有人喃喃道。
赵禾:“魏先生?”
众人点头。
赵禾又问:“魏先生是谁?”
“魏先生没来,只是我们和魏先生都误会了小姐。”其中一人说。
“误会吗?”赵禾笑了笑,“是他说的善堂里是要毁了读书人吗?”赵禾还没忘记最开始这群人在门口说的那些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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