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赵禾落座时,就听见这句带着不太友好的好奇问题。
金瑶自然也听见,她忍不住皱眉,看着刚才说话的女子,低声警告一般喊了声,“婉娘。”谁都能听得出来这问题带着几分捉弄的恶意,可是在金瑶看来,赵禾创办善堂,给那些流亡的人一遮风挡雨的地方,是真不愧对善堂这两个字。既然是好事,为什么还要被人如此奚落?
粉裙吴婉掩嘴一笑,并没有将金瑶的警告放在眼中,还一脸无辜的模样道:“怎么了?我只是有些好奇,所以这才想问问这位善堂的女菩萨呀。”
这声“善堂的女菩萨”跟开始姚三娘讲出来的一样,带着浓浓的戏弄的味道。
“对嘛,我也很好奇,反正这不是善举吗?应该没什么不能问的吧?”一旁的姚金枝也跟着吴婉的声音附和道,看着赵禾时,眼中却是带着不易觉察的轻视。
赵禾按住了想要帮自己出头的金瑶,随后伸手取下头上的帷帽,递给身后的九娘,那双明亮的眼眸一抬,看着刚才提问的穿着红色比甲的年轻女子,弯唇一笑:“那这位小姐觉得我家里人应该说什么?”
当赵禾取下帷帽时,姚金枝和吴婉都不由在心底纷纷吸了一口冷气。
先前在不知道赵禾是什么模样时,还猜测她是不是乡下来的野丫头,不然怎么可能在善堂里做事,这一不小心要是跟里面的什么野男人传出来绯闻,那可不好收场。正经人家的闺秀,怎么会做这种事。
可是现在当赵禾解开帷帽时,在看见后者那张莹□□致的小脸时,姚金枝和吴婉两人都微微一愣。
愣住的主要原因倒不是因为赵禾长得有多明艳动人,而是她周身的气派,能让人一眼就看出来她可能真是什么乡下的野丫。
姚金枝忽然想到之前关于善堂主事之人的那些传闻,说这江陵城的知府都礼遇有加。如今再联想到跟前的赵禾是同金瑶一同出现,她忍不住怀疑难道传闻是真的?
如果眼前这小娘子都能让金洪涛以礼相待的话,是不是就意味着她说不定还真是上京城中的哪大户人家的小姐?如果是这样的话,以后她跟赵禾讲话时可就要好好琢磨,毕竟她父亲这一房,虽然是依靠着姚三娘那一支,可她到底是没有一个在宫中当皇妃的嫡姐,做不到姚三娘说话那么有底气。这若是官家小姐想要找她麻烦,那还不像是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赵禾这一句反问,气势十足,对于自己整日在善堂抛头露面的行为,完全没有一丝心虚,反倒是问了今日在这间屋子的小姐们,她的行为究竟有何不妥。
姚三娘最先反应过来,“你还是一未出阁的女子,怎好意思每日在街头安置这些流民?谁知道那些流民是什么人,你也不怕别人怎么说你吗?”
赵禾从容一笑:“说我什么?”
“你,你跟外男接触太多,总归对你名声不好吧?以后传出去,你这还怎么说人家?”姚三娘问。
在姚三娘说了后,吴婉接着道:“对呀,就算是你家里人为了给你博个好名声,这种方法也太冒险了。”
吴婉倒没姚金枝考虑那么多,她父亲就是江陵府的同知,在整个江陵城中,除了金瑶的身份看起来比她好一点。不过金瑶的性子,就算是在她手中吃亏,也不敢声张。吴婉向来觉得自己算是江陵城中第一贵女,即便是姚三娘也比不得她的身份。如今在看见赵禾时,后者脸上的明艳一看就知道是个从小没吃过苦的娇小姐。这认知让她隐隐有些不悦,江陵城中有一个金瑶和一个姚三娘就够了,不需要再多来一个贵女。尤其是当对方看起来好像什么地方都比自己厉害的时候,吴婉更不欢迎。
赵禾听到姚三娘和吴婉的话差点笑出来,她笑着看着眼前这群跟自己年岁差不多大的小娘子们,问道:“外面有人知道我是谁吗?”
这问题似乎将姚三娘几人都问住了。
姚三娘只听金瑶介绍赵禾为“谢小姐”,天下姓谢的小娘子那么多,谁知道这个谢小姐是什么人?而吴婉和姚金枝就更不用说了,自从赵禾进门起,只听得姚三娘介绍她就是善堂的主人,至于赵禾姓什么,她们还真没一个人知道。即便这些天江陵城中不少人都在讨论善堂,但也没一个人知道赵禾的身份。
姚三娘此刻看着金瑶,“瑶娘应该知道吧?”
这话就问得有些不怀好意,既是询问,也是姚三娘在暗暗告诉赵禾,只要有一个人知道她的身份,很快一传十十传百,整个江陵城的人都会知道。她的名声,日后会是什么样子,谁都说不准。
“瑶娘还没有给我们好好介绍介绍呢。“姚三娘继续道,她其实也有些好奇究竟是什么谢家,能有如此大手笔,在江陵城中创办一善堂,对于流民来之不拒。这即便是她姚家要做这样的善事,也要考虑几分回报。
金瑶此刻脸色涨红,她当然能明白姚三娘这话是什么意思,对方把她逼上一条进退两难的路。
介绍的话,那不就是暴露了赵禾是谁吗?如果不介绍的话,既然是她的朋友,不介绍岂不是显得她很不尊重赵禾?
两害相较取其轻,金瑶干脆坐在位置上不说话,这样就算是事后赵禾责怪,她也不后悔,她总不能拿着赵禾的名声去冒险。
可就在金瑶抿着唇沉默时,赵禾却偷偷拉了拉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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