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她这松了一口气的样子看起来真是太明显,惹得谢长珣忍不住笑出声。
谢长珣主动问道:“今日你还想做哪儿?”
这几日时间,就算是赵禾黏着他,但谢长珣除了跟灵隐寺的主持辩经之外,他都是主动陪着赵禾。赵禾想看桃花,他就陪着去。赵禾放纸鸢,他就亲手做,谢氏嫡支长房幺子出手的纸鸢,一定是这半边天空中最好看的纸鸢,赵禾是赚足了一群小萝卜头和同龄的小娘子羡慕的眼神。赵禾想去荷塘泛舟,谢长珣就心甘情愿做船夫。就算是赵禾提出来想听他跟那河边花船的花娘比拼琴艺,谢长珣也只是淡声说了句“太调皮”,但仍旧从腰间拿出玉笛,在赵禾狭促的眼神中,悠悠荡荡地吹开了湖面的涟漪。
今日灵隐寺的主持要讲经,谢长珣便是有一整天都空闲时间,便问赵禾想去什么地方。
赵禾的确是有地方要去的,这出来几日,不在田庄,她要回去看看在田里的幼苗,若是能在正常成长起来,那说明这一次她实验的水稻成功,到时候就能大肆推广,在明年至少能让整个江南的粮食产量翻倍。
“去田庄。”赵禾说。
谢长珣:“先前在善堂的时候,听人说你买了不少良田?就那个田庄吗?”
赵禾点头,解释道:“这几年战乱,很多人流离失所,我看有些郊外,十室九空,田埂之间满是杂草,就想着不如趁着现在,先把土地买到手中,有时间就请人来种粮食。不然,等到整个中原稍微缓口气,百姓安定下来时,就会发现自己已经没了粮食。到那时候,可能又是一场浩劫。”
谢长珣讶然挑眉,他发现这一次跟自家的小表妹再见,在赵禾的身上,总是能带给他很多惊喜。
从前记忆中那个喜欢爬树,喜欢哭鼻子,喜欢躲在他身后,喜欢让他背着去集市看热闹的小丫头真是长大了,如今也知道为了民生为了百姓而出力。
到了田庄时,九娘就远远跟在赵禾和谢长珣身后。
赵禾先看了看自己田里的秧苗,小秧苗长势喜人,像是知道她的期待一般,吭哧吭哧努力生长着。赵禾脸上情不自禁露出笑容,脑子里已经先到了等五月时,这些水稻种子就会广泛被放在市面上售卖,投入到所有国营田庄里。
谢长珣很少来田庄,今日陪着赵禾过来,也不觉得无聊。
他就这么看着赵禾摆弄着秧苗,“昭昭什么时候还会了……种地?”
谢长珣感到有点惊奇,不过除了惊奇之外,他也没别的任何态度。
赵禾笑着回他:“阿爹送我去蜀中的时候吧,有一次南越他们带错了书,有一卷就是讲述这些种地的技巧,我闲来无事,看了几眼,然后想自己琢磨琢磨。”
她没什么别的优点,就是好奇心在某些方面略重,不然也不会因为一时间的好奇,就想自己亲自动手来做研究实验。
赵禾检查完了小秧苗,就从田里走了上来。
谢长珣陪着她在附近走了走,还给赵禾用狗尾巴草编了一草蚱蜢。他手指细长,带着读书人的书卷气,在编起这种小玩意儿时,也分外认真,就只是看着他的动作,也让人觉得享受。
赵禾才拿到手中时,觉得有趣极了。就在这时候,赵禾路过旁边的农田时,在田间劳作的佃户们,在看见这几日都没出现的自家小姐,很是兴奋地冲着赵禾大喊了一声,热情得不要不要的。
这冷不丁的一嗓子,差点直接把赵禾送走。
就算是这种热情赵禾前几天体会过,但不论是从前二十年的生活还是现在,她都不曾在这种环境里生活过,自然一时半会儿也不能习惯。登时被吓得一震,朝着声音的源头扭头看去时,赵禾没留意到在田野间很多小泥巴结成块儿的泥石头,一脚踩上去,身形一歪,就要栽倒。
谢长珣见状,立马伸手扶住了赵禾,那眉头也皱了起来。
赵禾是被谢长珣扶住,没有摔倒,但这一瞬间,赵禾若有所感,转头朝着田埂的另一头望去。
那边隔绝着田埂和官道的是一排排的小白杨,疏影重重,她看不真切,但心头就是有一种感觉,好像刚才那里是有人在看自己。不过现在什么都没有看见,赵禾不由觉得是自己多心了。
谢长珣稳住赵禾后,倒没能觉得有人在看着他们,他此刻蓦地一下回头,朝着刚才的“始作俑者”看去,他温和的眉眼这时间带着怒气,显然谢长珣知道刚才赵禾是被吓住了。
“你们家小姐胆子小,难道你们不知道吗?”谢长珣一手揽着赵禾的肩,一手捏了捏拳头,那双看起来白净的手背上青筋微跳。那毓秀的脸色看起来带着十足怒意,凌厉骇人。
刚刚的佃户这时候也愣了一下,他也不知道自家小姐听见自己这大嗓门儿就能被吓住。现如今也顾不得自己刚才是被谁教训,一张脸涨得通红,有点不知道如何面对赵禾。
他其实挺喜欢自家小姐的,他这不也没想到这一嗓子会吓到人呐。
赵禾这时候已经缓过来,这种“惊喜”真是每次来田埂都要体验一次,她又觉得无奈又觉得好笑。
不过赵禾倒没生气,此刻让赵禾意外的是她家性子最和善的表哥竟然因此这么一件小事生气了。赵禾看了眼现在搭在自己肩头的那只颇为白皙的大手,心头一暖。站在自己身后的人,还是当年那个在热闹的集市上,为了避免她被人群冲撞,就让她骑在脖子上的小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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