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钱无量就要将在大堂里百姓带出去,就冲着今日杨宝宁糟蹋粮食这一举动,他就打定主意,这几日杨宝宁只要在山庄,都别想从他们这里拿到一粒粮食!
“站住!”杨宝宁没想到钱无量一个小小的县令竟然有这么大的胆子,“本官让你走了吗?人给我留下,难道本官还不能吃上一口热乎的晚饭?”
钱无量转身,眼神凉凉地看着杨宝宁,“山庄里的牲畜,都是百姓家自养的,这不是官府的东西,杨大人难道还想要强占百姓的财产?还有,刚才杨大人打翻的几样只配给狗吃的菜,那也是善堂的小姐好心送来的,杨大人既然觉得自己不配吃,那这段时间,就还烦请大人自行解决吧。”
杨宝宁闻言,脸上的颜色甚为好看。
在他心里,百姓的东西那就是能随便拿来使用的,自己用这些贱民的东西,难道对方不应该感动吗?现在钱无量在自己跟前分这么清楚,这是看不起谁?
“本官说了白拿吗?”杨宝宁梗着脖子,“我买,行了吧?”
说着,杨宝宁从腰间摸出来一锭银子,扔在了钱无量脚边。
这一动作,带着十足的侮辱。
九曲县是个油水都没几滴的清贫小县,杨宝宁自然也不会怎么看重这地方一小小的县令。
此刻他只当钱无量难看的脸色是因为他有一掷千金的本事,哪里想得到其他?
钱无量弯腰捡起来那锭银子,在手心里摩挲了两遍,随后抬头看着杨宝宁,深吸一口气,这才开口道:“既然杨大人这般有钱,想来朝廷这一次让杨大人带来的赈灾银两也不少,不如就趁着现在这机会,杨大人先将九曲县所需的三十万银两拿出来吧。”
本来钱无量还想让杨宝宁今晚睡个好觉,明日再跟他仔仔细细掰扯赈灾银的问题,可眼下,钱无量不想等了。
既然这位朝廷派来大人这么有钱,还想着好好吃一顿,如此旺盛的精力,自然是要用来办公务。
杨宝宁一听,登时皱眉,“钱大人一张口就是三十万两银子,又可知道此番前来,朝廷一共就拨了五十万两银子,这大头都给了你,那等本官去京兆府时,可还能拿出来几个银子?”
钱无量挑眉,“杨大人确认朝廷就只拨了五十万两银子吗?”
杨宝宁胸有成竹,他可不相信在这旮旯里待着的榆木脑袋一样的钱无量能得到上京那边的什么消息,“这是自然,难道本官还会谎报不成?”
钱无量伸手从怀中拿出来了刚才从赵禾手中接过来的那封信,目光炯炯地看着他,开口道:“可是下官见皇上的亲笔信,上面写着此番杨大人从上京带出来的赈灾银两,共计一百五十万两白银,如今,在杨大人口中却只有五十万两,这作何解释?”
杨宝宁哪能想到还有这么一出?在听见钱无量这话的第一时间,他便觉得钱无量在说谎。皇上整日日理万机,哪能还特意给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县令写信?这可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吗?
“钱大人可莫要说笑。”杨宝宁笃定钱无量是在诓自己。
钱无量脸色未变,他盯着杨宝宁的双眼,又问:“难道杨大人不是接收到一百五十万两的银子?”
这数字,让杨宝宁脸色微变。
他的确是不相信钱无量真能拿到皇上的亲笔信,但是,现在钱无量报出来的金额,却一点错都没有,这让杨宝宁一时间也有点摸不准眼前的小小县令到底知道了些什么。
“钱大人糊涂了吧?哪来的一百五十万两的银子?”杨宝宁一边说着,一边走下来,想要拿过钱无量手中的信纸好好看个明白。
钱无量也没拒绝,大大方方将信纸给了后者。
杨宝宁因着家中缘故,自从赵靖登基后,时常面圣,也进过好几次御书房,见过皇帝亲笔,眼下这封信,他一看字迹,哪里能不知道这真是出自于上京那位?
尤其是在看见赵靖这封信的抬头称呼时,杨宝宁顿时眼神一紧。
“这封信你哪来的?”杨宝宁盯着信纸上抬头的两个字,这是公主的名讳,他还不至于糊涂到认不出来。
钱无量早就想好了托词,“自然是公主殿下托人送来的,杨大人可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杨宝宁这瞬间心里浮现过很多想法,他是真没想到公主会在这时候横插一手,至于钱无量和公主是什么关系,他暂时没时间考虑,可眼下既然钱无量都知道了这么多,他不由伸手,一把勾住了钱无量的肩头,那张脸上的表情瞬间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钱大人,没想到钱大人跟公主还相识。不过公主殿下到底是一介女流,能掀起什么风浪呢?钱大人如今也是一把年纪,是应该为了自己的官途好好考虑考虑了。”
杨宝宁这话就差没直接告诉钱无量,公主殿下给不了你什么,但是我们杨家可以,只要这一次赈灾能顺利,钱无量日后就是杨家的人,一路升官发财是少不了的。
可杨宝宁没想到的是,就在他说完这话时,冷不丁的,他就被钱无量直接推开。
虽然钱无量是个文质彬彬的中年书生,看起来弱不禁风,但这一推,力气还挺大,至少把跟绣花枕头一样的看起来虚胖的杨宝宁推得倒退了好几步。
“公主殿下也是你能随意议论的吗?”钱无量脸上带着怒色,这段时间里,要说他最崇拜的人,那非赵禾莫属。他亲眼看着赵禾是怎么安顿遭难的百姓,又看见后者跟善堂搭上关系,迎来了好几波粮食,解了当下百姓的燃眉之急。对于百姓好的人,钱无量向来就会高看一眼,何况,这个人还是皇族,钱无量心里便更对赵禾有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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