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浮飘着,细细一想,的确是诗歌词韵。
我本以为是些可有可无的装饰,现在看来,这些内容很可能和「我们」生前的身份或者记忆相关。
可惜身处紧凑的游戏,没有时间去展开讨论每个人所处的空间,我只能跳过这个话题,说道:「这一轮我和三十三号误闯了四十号教室,导致开始就罚了 30 分钟禁闭。但三个人同时存在,会减少那种孤独的死亡感。大家可以斟酌考虑,下一轮是否找人一起。」
毕竟答错一道题也是惩罚 30 分钟禁闭,有的人直接这三小时禁闭了两三轮。
身上伤痕遍布的。
这话一出,人们炸开了锅,我又看了眼表,道:「还剩 27 分钟可以搜索学校,大家分工扫楼,每个楼层都看一遍。」
「行。」大家应道。
可是这次没有找寻出太多线索,只有个档案室,放了学生档案和工作人员档案。
所有的学生死亡。
不同于医院里头员工 1 号存活,这边的工作人员,无人存留,死亡日期全都在 20X8 年的九月初开学季。
时间还剩 10 分钟,有人已经在催促离去,我却皱了皱眉,拨开人群走进档案室里,翻找起那年入学的学生名录来。
20X8 年入学……哦,这里已经不再招收新生了,只有 20X8 年转学来了一个已经休学一年的小男孩,姓名是……
看着档案,我古怪地笑了笑:「兰,你看这个名字,眼不眼熟?」
冯兰沉默地拿出小男孩的日记本,翻到第一页。
里面笔记稚嫩,痕迹泛黄,但还是工工整整,写好了姓名。
和档案上,一模一样的姓名。
……这,是他说的以暴制暴吗?
精神病院的小男孩转学过来。
杀死了学校里所有的人。
16、
入夜了,即将进入阴森恐怖的废弃疗养院。
我们 39 个人一致同意,栖水疗养院院长,也就是工作人员 001 号,很有可能在没人去往的六楼。
必须要有人去一趟。
一百三十七号盯着我手里的钢棍犯傻:「哥,你这是把教室里的桌凳横梁拆了?」
我掂掂重量,颔首。
根据病房里的荧光提示,医院里所有的器械,都不能对院长造成伤害。
必须外来力量,才可以以暴制暴。
学校里头也没什么攻击性武器,我只好将桌椅大卸四块。
这时,机械音再次催魂般响起:「课间休息时间结束啦。请回归疗养院的怀抱。栖水疗养院,来了都说好,优惠大酬宾,只要 996。还在为恋人、孩子和朋友们的不听话而烦忧吗?我们将完美解决您的烦恼,请体验人员按照工作人员的引领,开展为期 5 个小时的体验活动哦!」
它顿了顿,接着道:「另外,我们也随时欢迎大家,为亲朋好友报名参与体验!」
话音刚落,那群红粉骷髅们,再次和善殷勤地领我们进去。
我和冯兰去六楼。
没办法,一人太过冒险,必须两个人,而我和他经历关卡最多,有一定默契,在体力和迅捷上也比其余人有优势。
大楼依旧四处垂落蜘蛛网,爬虫和老鼠被脚步惊动,倏地窜来窜去。
听着这些细碎声响,每走一步,我内心的躁动和暴虐也更强一分,隐约还有种想用手里钢棍砸冯兰的冲动。
他不知是不是察觉到了,很小心地拉开点距离,见我像是有些意外,不好意思地笑笑:「我怕你打我。」
我:「……」
楼梯间很静狭窄,灯火闪烁,偶尔有的角落,还会突然冒出个人头,皮球一样笑嘻嘻滚落,在台阶上一蹦一跳,擦着我们裤腿过去。
我俩都视而不见,直奔六楼。冯兰甚至还有闲心,用钢棍拨了拨那皮球似的人头。
刚踏上六楼的那一刻,有种耳目一新的错觉。
仿佛踏入了另一个时空,这里天是亮的,天也是蓝的,蓝天白云,阳光不错,斜照进走廊。
即使残破依旧,但我们每踏出一步,周围的设施就新上一点。
等我们走过接待室、图书阅览室、会议室,来到院长办公室门前的时候,在我们眼前的已经是完全崭新的疗养院。
一尘不染的走廊,洁净的墙壁,还有通明的玻璃。
办公室大门上挂了牌子「院长·吴栖水」。
应该是创始人的名字。
我们谨慎地停住,想从玻璃上先看看室内,于是我小心探了探头,忽然,一张狰狞的脸贴在玻璃上,朝我嘶吼咆哮。
是个男人的面容,五官挤压在玻璃上扭曲地不成样子,与此同时它的脸迅速灰白腐败,不出三秒就变成了一只怪物,破窗而出,向我们扑来。
「小心!」冯兰喊道,将我一推,迅速用钢棍格挡。
我侧滑几步,以脚为轴,也挥棍猛击,逮着这怪物的头颅就劈。
劈中了,它的脑袋碎了开来,流出浓稠的汁液,这对人来说致命的一击,对他好像儿戏,它一捂脑袋,歪了歪头,咧出一个瘆人的笑,神神叨叨道:「啊在这里,我是不会死的,你们伤不了我,伤不了我……」
当它挪开手的时候,头上的伤已经复原。
四周的夜色再次沉了下来,哪里还有什么干净整洁的医院——
六楼的走廊过道和墙壁上,全都是黏糊的红色血肉,和密密麻麻的血管,还在不断蠕动收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