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辞洲笑道:“别说出来,说出来就不准了。”
舒晚咬了咬下唇,闭上眼睛。
一瞬即逝的东西,她从来不信,可此时此刻,她忽然想结束眼前的这一切,回到从前,回到那段无忧无虑的时光,因为那个时候,千城的天空是蓝的。
大脑混沌,一片模糊,思绪被灌溉成渠,一道道汇入脑海,并入逝去的岁月和爱情。
耳边忽然传来男人的歌声。
低沉沙哑,节奏缓慢。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本是愉快的旋律,可唱着唱着,这声音就逐渐哽咽了起来,像一台老式录音机,忽然卡了带,顿在那里“呜呜咽咽”。
舒晚一直闭着眼睛。
空气慢慢凝成了冰,锥在心尖,刺破血肉,疼得撕心裂肺。
她知道男人在哭,哭得哑然无声,哭得泪流满面,哭得涕泗交流。
可她不敢睁开眼,她怕一睁眼,又是看不见尽头的漫漫长路。
“好了。”
她颤着声音,吹灭蜡烛,房间又顿入一片漆黑,只余下淡淡的轻烟和软香的奶油味。
时间漫长深远。
似乎慢得停滞不,原地踏步。
两个人皆是无声沉默。
因为在这种时候,根本不需要说一个字,就能用意念来交会。
舒晚垂着眼,在茫然昏暗之中,拿着刀切起了蛋糕。
也不知道是光线太暗了,还是视线太模糊了,她切着切着,整个蛋糕就切得乱七八糟。不一会儿,一个童话般美好的蛋糕就变成了凌乱不堪的奶油坟冢。
正如她的内心,已经满目狼藉,看不到最初的样子。
终于,她手抖得厉害,“哐”地将刀扔在了一边,然后控制不在地啜泣了起来。
“呜……”她越哭越大声,整个人都如同筛糠般蜷缩下掖,伏在桌边,肩膀抖个不停。
迟来的爱,总是让人措手不及,她想再次拥抱,却怎么也握不到掌心。
双方都心知肚明。
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从南沙湾出来的时候,已经将近晚上十点。
那只蛋糕,一口都没有吃。
因为不需要祝福,也不需要回忆,更不需要二人彼此的慰藉。
易辞洲拎着凌乱的蛋糕盒子,脚步疲软地走向自己的车,将盒子放在了副驾驶,然后往易家老宅的方向开去。
夜深路畅。
不多时,车子就稳稳停在了易家老宅的门口。
但易辞洲并没有立刻下车,而是坐在驾驶座上,仰望着夜色星空,缓缓地闭上了眼。
自从蓝湾别墅失火,他太久没有好好睡过觉。
一闭眼,永远是女人温柔的面容,永远是女人阳光般的笑靥,她美得让人心颤,更让人心痛。
默默仰坐了许久,易辞洲看向旁边的蛋糕。
那一刻,仿佛又回到了过去,舒晚满面笑容地看着他,手里捧着生日蛋糕,樱粉的嘴唇一开一合:“辞洲,我过生日,你说我许什么愿呢?”
他很希望,
能儿女双全,能白头偕老,能携手共度余生。
可是这些愿望,在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之后,再也没有办法实现了。
是呢,他之前,就是个人渣。
他骗她,骂她,将自己的自尊凌驾于她的自卑之上,为了得到一点小小的利益而装模作样地娶她,用身体的凌-辱来达到内心的满足。
他就是这么渣。
渣得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
于是惩罚他爱上了她。
这一切,是多么可笑啊。
沉默着,易辞洲忽地嗤笑了一声,发出自嘲无奈的“呵呵”笑声,在狭小-逼仄的车里显得格外萧条冷寂。
他一手搭在方向盘,一手撑着窗户,抵在下巴处,眼眶通红地看着远处灯光闪烁的街道口。
他竟不知道,哭太久,眼泪也会哭干的。
可想当年,舒晚哭到什么程度,才会对他相看无情只剩厌。
易辞洲深吸一口气,双手揉了揉面颊,正准备打开车门下车,忽地,面前一个熟悉的身影顿时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夜深露重,地面有些湿滑,倒映着头顶的路灯,更让沥青路面反着淡淡的光线。
借着这微弱的光,一个中年女人正从易家老宅中大步走出,她一身干练的黑色长裤长衫,径直就走向了不远处的一辆深蓝色轿车。
易辞洲不觉疑惑怔住。
因为这个女人,不是别人,正是一直给舒晚配助听器的验配师。
这个时间点,从老爷子的住所出来,难免不让人起疑。
易辞洲深思熟虑,抵了抵下颌,只沉眼看着验配师开车缓缓从街道左拐离去,然后略坐了片刻,才下车朝大门走去。
他直接去了易宏义的书房。
一进门,老爷子抬眼斜睃,掀着眼皮打量着他,问道:“混小子,进来也不敲门?”
易辞洲冷冷看着眼前这位垂暮鹤年的老者,走到一边坐下,说道:“真没想到,爷爷还和舒晚的验配师有交情。”
易宏义淡淡一笑,依然目不转睛地欣赏着桌上的山水画,“小晚聋了之后,她外婆找过我,让我给她找个最好的验配师。阿雅的要求,你说我能不答应吗?”
易辞洲微微眯眼,镇定自若道:“那她今天这么晚来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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