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寂空,一轮缺月悬挂枯枝之上,偶有声声爆竹声划破森空。
琴儿焦急得探着脑袋,望着深暗的街道远处,直至飞奔的马蹄声而至。
“吁~”长长的马嘶声,将黑夜破开一道光。
只见从马上跳下一个蓝衣仙鹤大氅的男子,手提酒壶,酒气熏熏,骂骂咧咧道,“你这臭小子,老夫的好酒差点被你洒了,鲁莽也鲁莽也!”
邢磊跨马行礼,粗浓的眉上挑,心想这东无通真是高人不露相,他竟不知这醉酒的人是何时下的马,动作之轻盈,不可察觉。
且他自知行马的速度很快,而那酒却是稳稳得,一滴未沾湿东无通的衣襟,着实是内力深厚。
“东无师父,王爷有令,不敢耽误,赔礼了。”
“罢了罢了!”东无通打了一个饱嗝,挥了挥大袖,“老夫不跟黄毛小子计较。”说时,又提着酒,一摇一摆向正门走去。
琴儿欣喜,赶紧上前,为东无通开门,“您就是东无老先生吗?”琴儿见东无通来,心中未帮上忙的愧疚也落下了一半,一边为东无通开门引路,一边道,“王妃就在西厢,还请老先生快些去看看。”
这厢,琴儿焦急得都红了眼睛,东无通倒是不急不躁停了脚步,摸着留着青渣的胡子下巴,打趣道,“你这小丫头片子,一口一个‘老先生’的,倒要把老夫都叫老了许多岁。”
琴儿见他驻足,喝起了酒,急得双手去夺他的酒壶,却见东无通更是饶有兴致得逗趣她玩,害她绕着圆圈围着他团团转,便急得哭出了声,“东无通老先生,琴儿敬您重您,才叫您一声‘先生’,现在什么事打紧,您心里应该清楚。琴儿不跟您玩笑,王妃正需要您的救治,您可不要再喝了,喝酒误事。”
东无通喝了一口酒,往后仰笑,似站不住脚跟,又往前倒去,“这毒死不人的!你该担心陆渲那小子,把持不住,破了双卵金蝉蛊的戒,那老夫可真就无药可治喽。”
“那您还说呢!”琴儿见他那副醉酒模样,还不止酒,便更是急了眼,抹着泪,就扯着东无通的氅袖往西厢走。
东无通“呵呵”笑着,“老夫见你这丫头,与吾家无欢年龄相仿,不如老夫再收个义女,叫我一声‘爹爹’也行,可别再‘老先生老先生’得叫喽。”
琴儿抹着泪,见着东无通是这样的不着谱的人,哭得像是做了门丧事,她又拉不动这样酒醉的人,仿佛是在拉一座石雕。正此时,身后疾步走上肩宽背厚的邢磊,一把从身后,将东无通扛上了肩头。
“对不住了,东无师父。”邢磊方木的脸,面无表情,任由东无通在肩上吵着闹着,始终毫无波澜。
而此时,琴儿趁机拿走了东无通的酒,声音哽咽道,“先生只要救了王妃、王爷,先生愿让琴儿叫什么都行。”
“哎,你这小丫头片子,别抢了老夫的好酒喽!老夫没有酒,不行喽!”东无通拍着邢磊 ,让邢磊停了步子,却见邢磊无半点反应,索性在他肩头枕着胳膊,悠然道,“你可以为老夫拿你没办法,老夫是省得走这两步路了。”
见身下靠着的人,并无反应,便也没趣得“砸吧”嘴,对琴儿道,“把老夫的酒好生藏着,别给人喝喽。”
几人来到西厢前,却见王嬷嬷一脸愁闷,也守在了西厢门口。
“王嬷嬷?”琴儿轻声,见王嬷嬷的愁容,更有了不好的预感。
邢磊将东无通从肩上放下,东无通掸了掸衣袖,数叨了两声,正欲从袖间拿出准备好的药袋,却见琴儿“噗通”跪在了地上,央求道,“老先生,您快进去救救王妃吧。”
东无通摸摸青渣的下巴,表情尴尬得‘呵呵’笑着,“小丫头片子,也不看老夫什么名号,这春粉……死不了,怪只怪老夫那徒儿不中用喽。”
邢磊挑了挑粗浓的眉,侧身望了望天际,装作什么都没听见。
还是几时前,他和天影得了密报,率先赶往了崖山隐,一人一马,先是由天影去接东无通,他则是在路中等候接应,才有那么快的速度,将东无通接了来。
但千里马日行千里,夜走八百。此去两地相隔甚远,天影的黑马在来时,已经累趴下了,虽然走时,她说不要管她,他还是有点放心不下。
天影好强,所有人都觉得她是铜墙铁壁,只有他将她软弱的一面看在眼里了,只是他不会表达,只远远得或者静静得待在她的身边。
邢磊默不作声,方木的脸因思绪变得低沉。
心想,待这里一切安好,便再退了,去接天影。
西厢的门被打开。
除了东无通,所有人都凝着表情。
邢磊因为心中装着事,想尽快将府内的事安置妥了,便率先扯着东无通就进了屋。
屋外的风,吹进厢房,将香帐吹动,那丝丝袅袅的烟丝,绕着帐内妖娆摆动的身姿,更添了几分撩拨情绪的气氛。
东无通遮了眼,将邢磊推开,“去净浴房备热水去。”
邢磊被东无通一把推,倒有些自在,赶紧唤了琴儿和王嬷嬷去了净浴房。
东无通叹了一声气,“哎,徒儿,老夫这种有声场面不多见,改日倒是应实践实践喽。”摸了摸下巴上的青渣胡子,表情却是一副久战沙场的老成模样。
从袖间淡定掏出药包,走向软塌,“为师开帐了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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