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阮姝心中猛得一颤,“现在的新帝是晋王吗?”
那人见阮姝起身,更是慌了神,生怕这样美得如仙子的姑娘,被圣上拖出去斩了,压着声音急道,“姑娘,不要站着,这样太明显了。”
阮姝哪里还听得见,起身,就向那缓缓前进的兵列中央奔去。
“夫君!”
她竭力得喊着,却不见那高坐于上的人回眸。
“陆渲!”
烈阳焦灼,好似要将人晒得剥去一层皮。
所有的人,不可置信得望着那追逐着龙辇而去的人。
这姑娘大约摸是疯了吧!
众人皆低低抬着头,脸上是满头瀑布。
“大胆刁民!竟敢直呼圣上名讳!”大汉将军武英宁身骑骏马,手拿绣春刀,一声吆喝,“将来人压下去。”
“我不想爱你了。”
她的身形晃动,绝望得望着那前行的车辇,声音颤抖着,轻得再无旁人能听见,“爱真得好累,姝姝可以选择不爱你吗?”
泪雨滂沱,她瘫软得在蹲在原地,抱头痛哭。
“姝姝。”
轻柔的声音在她眼前唤道。
她抬眸,顺着黑色的龙纹舄履望去。只见阳光下,一个高大挺阔的身形站在她的面前,他的黑曜石般的凤眸,带着柔情似水的光,含情脉脉俯视而下。腰间是她赠与他的香囊。
“香囊在本王身上一天,本王就爱姝姝一天。”——这是他曾对她说的话。
她笑了笑,脸上还挂着滚烫的泪,轻声道,“夫君。”
“寡人带你回家。”他伸出带着薄茧的大掌,将她扶起。朱唇微抿,眼角带笑,几近透明的皮肤,好似浑身散发着光耀,“让你久等了。”
微风吹起她帷帽下的白色纱帘,他扬手,顺势将白纱撩起,弯身,躲入她的帽檐下,“姝姝,我好想你。”
高挺的鼻梁靠近,温热的鼻息在她的脸上摩挲,然后舐去她脸上的泪水,复而在她的耳边温和道,“但愿,寡人以后不会再让寡人的皇后哭。”
“呜呜呜……”阮姝将脸上的鼻涕和泪水在他的脸上蹭了蹭,“姝姝等得你好辛苦。”
白色纱幔在阳光下翩然起舞,她在他唇上轻啄一口,然后将陆渲去帷帽外。
朦胧细纱下,印出她绚烂倾城的笑容,“夫君,你看姝姝现在可有什么变化?”
他刮了一记她的鼻子,牵起她纤细的玉手,笑道,“姝姝可是长高了?”
“嗯呢,姝姝现在可在夫君下巴处了。”她笑着挽住他,“再几日,姝姝就要比夫君还要高了呢。到时,夫君可还抱得动姝姝?”
“自然是抱得动,等寡人七老八十了,也是能抱得动,只要姝姝愿意。”
阳光下,一袭黑衣和白衣执手,印在众人皆错愕的眸子里,直到长长的队列消失在街角处。
浩荡的队伍,走过郊区,穿过棠街,几乎将整个京城绕了一圈,才回到皇宫之中。
乾华宫。
阮姝端了一碗人参大补粥,端到陆渲面前,见陆渲的疲惫神态,心疼道,“夫君,嬷嬷说你日理万机,忙得时常忘记用膳,今日又白白在京城游巡一天,姝姝真的很担心夫君累倒。”
“哪里是白白巡游?”陆渲用手指捏了捏她的脸颊,“姝姝往后就是全天下人的皇后了,自然是要宣告天下。”他扶着她的手,笑道,“既然姝姝这样心疼寡人,那便亲自喂寡人喝,说不定姝姝喂的就好吃些。”
“夫君往日不是不爱让姝姝喂吗?”阮姝持勺,将粥吹凉了,然后往陆渲嘴里送,见他张嘴欲喝,便又不给了,惹得陆渲抱着她,一通挠痒痒。
“姝姝好大的胆,竟敢调戏寡人,看寡人不重邢伺候。”他的面上一本正经,手上却是不老实得挠着她的胳肢窝,待她笑得软绵绵靠扶在他的怀里时,又上唇轻了她一口,“姝姝可学着寡人是如何喂粥的。”
陆渲脸上魅笑,持勺,往嘴里送了一口,原是想渡到阮姝的嘴里,不过一阵猛烈的咳嗽,就此打断了所有。
“咳咳……”
他背过身去,从衣袖间拿出锦帕捂嘴,那骇人的血红便渗开来,沾上斑斑点点的刺目红色。
“夫君,怎么了?”
“没事。”他默默将带血的锦帕收入掌心,眉头紧缩。
还有十日,就是七月十五的解蛊之日,愿再无差错。
第48章
七月初七。
幽暗的地宫内,散发着令人作恶的腐败气息。
有低低的轻唱声传来,那声音柔声又悲凉,唱道,“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无欢,不是你的,莫强求。”东无通坐在轮椅上叹息。
此前被人追杀,他险些丧命。
为了避免日后再节外生枝,于是,他和陆渲将计就计,伪造了假死的消息。
然而死后余生,他的双腿还是落了残疾。
“那日,他第一次来崖山隐。当我从城里赶回时,偏巧他已经走了。那时,我才发现,原来心中早已情根深种。他走后,我便日日夜夜开始盼着能见他……”
东无欢面色青苍,望向从细窄的地窗上投来的光,目光呆滞,陷入无限的追思中。
她的全身只剩下枯瘦的骨架,两方颧骨高耸,面上已经消瘦得凹陷下去。要不是被十字捆绑在木架上,那如枯柴的的身体,便早就垂垂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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