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声音很低,不注意会听不清。
迪伦轻手轻脚地爬到副驾驶,挡板重新被放下,是一个可以说话的信号。
“大哥哥起得好早啊。”
“嗯,晚点儿我给你们做早饭。”临殊点头,“你饿了吗?”
“没有……大哥哥是在旅行吗?”迪伦注意到他前方的屏幕,那上面不是导航,而是车内外的监控,正中间稍大一些的分屏是卧室。
临殊并不否认,他虽然对小孩子的防备心没有那么重,但还是不能透露任何信息给迪伦:“是的,不过我有规划路线,不能送你回家,我会托其他人送你回去的。”
迪伦捏着过长的衣摆,指指屏幕:“在睡觉的哥哥,是你的家人吗?你一直在照顾他。”
“是朋友,他身体不太好。”临殊打了把方向盘转弯,他有想过跟别人说他们是兄弟什么的,可不光是人种差异,他们生活习惯行为举止也大相径庭,怎么看都不可能是一家人。
“唔……大哥哥做饭他不帮忙吗?”
“他为什么要帮忙?他又不会。”临殊纳闷反问,指望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皇帝到厨房给他打下手?切个菜约法沙都能弄伤自己。
“那我给大哥哥帮忙吧……”迪伦腼腆地笑了笑,“我在家很小就开始干活了,不嫌弃的话可以让我来做饭。”
“不用,他挑食,我来做就好。”
让小孩子做饭在临殊的字典里同样不可能,尊老爱幼的传统美德早已刻进了他的DNA。
“你对这个哥哥真好呀……”迪伦低声说。
“嗯?没有。”临殊摇摇头。
是他把皇帝强行从优渥的环境中带出来,跟着他一路吃苦受累,未来还会把皇帝交给反叛军做研究,对他好是最基础的补偿。
可临殊偏偏觉得自己对约法沙不好,他有好几次失手弄伤约法沙,中途还弄丢过约法沙让人受到惊吓,就这样约法沙还那么依赖他,他都怀疑皇帝是不是患了什么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他回想起昨天约法沙雾蒙蒙的眸子,心脏揪得发紧。
约法沙现在能接触的人只有他,除了依赖他别无他法,如果自己再对他冷淡,约法沙就真的一无所有了。
临殊不想跟迪伦多谈关于约法沙的事,岔开话题编起故事,将自己昔日的见闻改编成旅行故事,讲给迪伦听。
迪伦很会捧场,一口一个「啊,好厉害」「哇,这样啊」,让人讲故事非常有成就感。
一个小时后,他将车停在路边,去卧室叫醒约法沙洗漱,端早餐回来时,约法沙双目茫然地盯着前方,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临殊顺手撩起他的头发摸额头:“没感冒吧?昨天在外面待那么久。”
约法沙的眼睛缓慢聚焦到临殊脸上:“很困……”
“先吃饭,我给你测一下体温。”临殊找来温度计,往约法沙额头贴了一下,“没有发热。”
约法沙半垂眼睑埋头吃早餐,他昨天晚上没吃什么东西,空腹之下把临殊准备的早餐全部吃完,还划拉走了临殊碟子里的煎蛋。
“那个是大哥哥的,大哥哥那么辛苦……”他对面的迪伦小声提出异议,“要不然你……”
吃我的这份。
他话还没说完,就见约法沙掀起眼帘瞥他一眼,脸上明明白白写着「不要烦我」。
约法沙的情感很简单,只要不涉及他的安危和利益,他讨厌就是讨厌,喜欢就是喜欢,反正他再直白也不会挨揍。
真遇到可能会揍他的人他会识时务。
临殊抚了抚额,将约法沙的脑袋稍稍按下去,让他好好吃饭:“别吓唬小孩子。”
吃过早餐约法沙清醒了许多,临殊测了约法沙的心率发给反叛军中的医生,得出没什么问题的结论后松了口气。
此时天已大亮,阳光正好,临殊站起身掰过约法沙的肩膀,把他一头睡乱的头发理顺,认认真真梳理。
这是照顾皇帝过程中他最喜欢的环节,帝国的人大多金发蓝眼,约法沙的头发颜色尤其漂亮,纯正的淡金色连反射的光都泛出好看的色泽,摸起来手感格外细腻光滑。
和迪伦想象得不同,他大概有些喜欢为约法沙做这些麻烦的小事。
“怎么了?”感觉到临殊的手停下来,约法沙仰头看了看他,微皱眉头思考片刻,“很麻烦吗?可以剪掉的。”
他不是自己想蓄长发,而是议事阁要求他保持长发的形象,似乎这样可以让皇帝显得高贵圣洁。
临殊低下头,深黑的瞳仁映出皇帝过分英俊的面容,他将约法沙一缕头发绾了绾:“不可以剪。”
此刻临殊仍认为自己欣赏的是皇帝精致的脸,是他颜色好看的长发,所以会想要拥抱他,关顾他。
而在不久后,他所迷恋的事物发生改变时,他仍然,想要触碰跌落尘埃的皇帝。
第18章 茶艺
迪伦是个会看人眼色的孩子,他看得出来约法沙不喜欢他,看得出来主事人是临殊,所以他尽量避免和约法沙起交流,默默地帮临殊收拾东西,清洗衣物。
这些事他好几年前就做熟了,和一根手指头都懒得伸的约法沙不一样。
特伦特村贫困,他的父母更贫困,生下他之后家里的劳动力还是不够,于是母亲又怀了下一个。
新生的爱丽缇是个女孩,这本来不算让他们失望,毕竟女孩子也可以做事,还能做男孩子做不了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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