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坚持又固执的约法沙,同样让他感到揪心,他宁可约法沙对他说「跟我没关系」。
这样他内心那点儿卑微的见不得人的好感,就是纯粹无暇的了。
“所以,你既然有权利更改,你为什么不那么做呢?”临殊顺着问了下去。
他试着不带偏见和主观色彩代入约法沙的境地去思考,发现某些地方是不合理的,如果约法沙可以选择,他不至于每次都选同样的结果。
倘若改与不改对他来说都没有影响,他完全可以作出不同的选择。
这无关善良与否,一般人都会对同一件事的不同结果感到好奇。
所以约法沙必定有他的理由。
虽然依他的性格,没有理由也有可能。
“因为没必要……”约法沙说。
临殊打断他:“我问的是关于你自己的理由,萨迦利亚。”
约法沙安静了一小会儿,餐桌上的食物香气馥郁,如果是平时,他可能会为胡萝卜的味道分神,可他现在没有。
他十分专注地看着临殊的表情,说:“我的评价会下降。”
“如果我无法做一个合他们所有人心意的皇帝,如果我有自己的思想和坚持,那么我就有可能会被换掉。帝国只需要一个皇帝,不会费尽心思再去维护一个下了台的残次品。”
“我很自私,我不想为了不认识的人,让我自己处于危险中。”
临殊的瞳孔微微一缩,而后他屈膝半蹲在约法沙旁边,视线与这位名不副实的皇帝齐平:“这不是自私,别人我评价不了,至少对你而言,这不是。”
约法沙与他对视片刻,忽而移开视线,就在临殊以为自己哪句话惹他不高兴时,他从单人沙发上站了起来:“我饿了。”
今天的晚餐有胡萝卜,约法沙吃饭时心不在焉,临殊偷摸把胡萝卜丁铲进他碟子里他居然也吃了下去,连吃几口才反应过来,嫌弃地把胡萝卜扒拉到一边。
临殊觉得他今晚的对话是约法沙对他敞开心扉的开始,他们第一次谈这种很容易产生冲突的事情时以和平方式结尾,没有吵架,任何一方都没有产生负面情绪。
不如现在开始趁热打铁,再攻略一下皇帝陛下。
不过还是先旁敲侧击,不要深入主题。
“那这一次的正式公文,他们会伪造你的签名吗?”临殊试探着问。
“谁会伪造我的签名?”约法沙吃光了碟子里不讨厌的食物,用叉子一下一下戳胡萝卜,“伪造我的签名追究起来是重罪,没有人愿意落把柄在别人手里。”
看来议事阁内部并不团结。虽然这是早已预见的事,从约法沙这里得到确认,临殊还是忍不住感叹。
“既然你的签名这么重要,不如我们伪造一份公文,然后你签一个?”临殊信口道。
约法沙放下叉子,不想给临殊解释这么智障的问题。
临殊本身也只是跟他聊天,不求获得更多有效信息,约法沙不理他,他自顾自换了话题,还没说几句,芙洛拉从楼下上来,将新配置好的稳定剂和两副防毒面具放在了餐桌上。
“大部分正式的出城通道都被封了,你们只能试试从偏僻的小路走,地图已经发给你了,如果走不通就换另外的路。”
芙洛拉毫不拖沓,“楼下那辆出租车里放了你可能会用到的装备和武器,位置你清楚。”
“我知道了。”临殊当下扒光了碟子里的食物,早在等待期间他和约法沙就换过了衣服,随时准备出发。
“和其他人接触之前务必做好防护措施。”芙洛拉没时间做更多嘱咐,只交代了基本注意事项,就将车钥匙递给临殊。
约法沙呼吸功能不足以支持他长期佩戴防毒面具,所以还是以轻薄的口罩为主。
“走吧。”临殊佩戴好防毒面具,牵起约法沙的手。
芙洛拉留意到这个动作,张了张口,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目送他们的背影消失在门口。
停在楼下的是一辆体型相当迷你的小轿车,主要目标锁定在年轻女性身上,所以又小又漂亮。
反叛军这边的安排是让他们先从塞纳离开,之后再去找其他地方的同伴支持。
照例是约法沙坐在副驾驶,临殊开车,他戴着耳机,有人专门给他分析路况。
塞纳市在苔丝病毒的阴影下,全市陷入了一片混乱,因司机死在路上和其他原因造成的车祸,导致大面积交通堵塞,要从中找出一条可以安全行驶的道路十分艰难。
这也是芙洛拉给他们安排一辆微型车的原因,为的就是方便他们在车辆的夹缝中穿行,如果不是考虑到安全系数不够,他们现在驾驶的可能就是一辆摩托车了。
约法沙隔着深色车窗看向外面,塞纳市的路灯大多还在正常工作,和楼宇间的灯光一道映亮每一条街道。
街道两侧有许多的人,有的在吵架、有的在打架、有的在追、有的在逃。
沿街的商铺大多被砸了,有几家便利店聚集着人群,那是打架斗殴的重灾区,每个人为了抢夺生存资源都在拼尽全力,为自己、为家人。
有时候他们抢着抢着就倒了下去,人群如潮水般散开,又一点点再度汇聚。
临殊开车开得很快,很多画面在约法沙眼中都是短暂闪逝的,他被晃得有点儿头晕,可还是坚持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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