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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医生点了下头:“他攻击性很强,虽然造成的伤害不是很大,但很容易弄伤自己……他跟你比较亲近,你试着安抚一下吧,不要刺激他,最好让他别再哭了。”
    临殊看着颤抖不止的约法沙,回头将所有人赶出门,关上门落锁。
    空荡荡的房间里,约法沙的哭声格外清晰,他以往也哭过,只是很少会哭得这么凄惨,往往是声音有一点儿沙哑,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下流。
    临殊坐到他身边,按住他的肩膀,强大的力道让约法沙无法闪躲,只能将带着伤疤的面容展露在临殊眼前。
    他的眼睛已经湿透了,红色的眸子蒙着水雾,泪水不断往下掉,面颊的潮红少有的不是出于病痛。
    他大概看清了身边的人是谁,抵抗的幅度渐缓,在临殊俯身的时候搂住了他的脖子。
    和临殊猜测的一样,约法沙的体温很高,他一定很难受。
    他感受着颈窝处传来的灼热鼻息,约法沙的金发摩擦着他的脸颊,他抿着唇,将约法沙抱紧,一下一下顺着后背。
    这么久以来,约法沙基本不会对他要求什么,顺从得有些可怕,像这样窝在他怀里撒娇似乎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一个人经常无理取闹,多半是为了索求什么,一旦他发现这样行不通,再怎么闹腾也不会被关注,那么他就会安静下来。
    于是约法沙安静下来了。
    无论他如何挽回,约法沙都安静了。
    明明是我的错。临殊想……
    向我索要些什么吧。
    可是他的萨拉已经什么都不要了,如果不是身体的异常让他感到惶恐不安,以至于意识不太清醒,他大概都不会这样往临殊怀里凑。
    那怕那天在卡萝尔的演唱会后,约法沙回抱他,都保持着克制的距离,像个知进退的大人,而非乐观天真的孩子。
    这样抱着他就可以了吗?可是他还在哭,再这么哭个没完会不会脱水?临殊混乱地想着。
    他抚摸着约法沙颤抖的身体,想替约法沙把衣服整理好,没整理好多久又会被约法沙自己扯乱,他不想穿衣服。
    “好吧,你不喜欢就不穿了。”
    他帮约法沙把上衣脱下来,脱到裤子时,手顿了顿,他不是第一次见约法沙这种反应,联系到爱格伯特所说的话,他有了些微妙的感觉。
    无论约法沙混入的基因是什么物种,他本身仍然是个人类。
    他伸手碰了碰约法沙,那本来弱下去的啜泣突然拔高,约法沙的眼睛似乎更红了,嗓子也更哑了。
    这样下去不行。
    要多久?多久才能平息下来?他不知道,约法沙肯定更不知道。
    他捱不过去的。
    临殊保持着这个动作,思考了很久,最后他亲了亲约法沙的发梢,心底已有自己的考量:“抱歉了。”
    他还未够格成为约法沙的恋人,这么做一定是对约法沙的冒犯,可他受不了约法沙这么难受,他不想再看约法沙哭了。
    而且他有自己的私心。
    “稍微等我一下。”
    临殊将约法沙的胳膊掰开按回床上,转身去浴室洗澡,并顺手给莉迪亚发了条消息。
    热水兜头淋下,他仰望吊顶上的灯,思绪有些混乱。
    最初他和所有人一样,将约法沙视作「皇帝」,是反叛军需要得到的研究素材,是同帝国博弈的筹码。
    对约法沙温柔忍让无微不至,不过是因为皇帝相貌出众,让人心生好感,和他本身性格宽厚。
    约法沙麻烦是麻烦的,可爱也是可爱的,这种可爱不仅来源于他的形象——说实话他长得不可爱——还来源于他的懵懂。
    帝国是脏污的,而皇帝是纯白的,法伊格尔在过去的十多年里将皇帝保护得很好,他是个合格的监护人。
    在南托里镇上,他没办法兼顾全镇的安危和控制约法沙的任务,他下不了手杀掉约法沙,所以他放他走,明知不可能还期盼约法沙不要回归帝国。
    他从来都不信任约法沙,不信任他顺从,不信任他善良,不信任他有感情。
    可是最后的结果呢?被他庇护的孩子忘恩负义,叛逆、邪恶、没有感情的皇帝反而折返回来救了他的性命,放弃了难得回归帝国的机会。
    约法沙是没什么恩义道德观的,他不想临殊死,所以他回来了,即使后来临殊「恩将仇报」还是坚持劫持他,也不怎么生气。
    他在后来的一段时间里,已经将信任交托给临殊,他太怕死了,可是即使这么怕死,他还是愿意让临殊掌控自己的生死,哪怕自己陷入沉睡可能再也醒不过来。
    在面对他的监护人时,那叛逆的一步,刺伤了法伊格尔的心的同时,让帝国明白,他们的皇帝彻底失控了,因为反叛军中的一个倒霉鬼。
    他选择了我,而我做了什么?临殊抹去脸上的水,脑海里不断闪回约法沙那天的眼神。
    约法沙向来是很会演戏的,他最擅长的就是摆出一副委屈、柔弱、极为弱势的表情,来博取临殊的同情,那天他眼中多了惊恐,那是他自身对危险的预知。
    他说他不要留下来,可临殊拒绝了他,不能因为皇帝的无理取闹停下,反叛军都是值得信任的同伴,他们会看护好皇帝。
    然后约法沙的预知应验了。
    是临殊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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