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斯敏忙不迭地从地下室出来,外面的人扶了她一把,她的眼睛被强光照得几乎睁不开,很久才能看清东西。
来救她的人戴着头盔和面罩,灰黑色的作战服,外覆简洁实用轻型外骨骼辅助,他看了贾斯敏一圈,确定没什么外伤,便嘱咐道:“紧跟着我,尽量保持安静,别做多余的事。”
贾斯敏擦了擦眼角的泪,还是轻声问了一句:“你是反叛军的人吗?”
帝国方的军人装备应该更精良一些。
那人点了下头,走在了前面。
这一片并非交战区,但离交战区很近,他们不能耽搁时间,所以反叛军走得很快。
贾斯敏毕竟只是个中学生,身高才刚到他胸口,没多久就不太能跟上。
她有些委屈,又有些害怕,担心自己跟不上会被扔下。然而那个反叛军回过头,借着外骨骼的辅助,单手将她圈起,继续前行。
她的眼泪收了回去。
尽管一路颠簸得贾斯敏险些胃都吐出来,偶尔还有爆炸声响起,好在他们终于安全抵达了反叛军的据点。
那是一幢被临时征用的楼房,贾斯敏和带她过来的反叛军被盘查了很久才被放行。
这期间那个反叛军摘下了头盔和面罩,他是帝国境内较为少见的东方人,黑色头发和眼睛,脸是那种让人觉得容易亲近的俊朗,可是眼神却沉静如水,好像对任何事物都提不起兴致。
贾斯敏随后和他分开,被另外的人带到了父母面前,她很快不再关心救她的人如何如何,大哭着扑进了母亲的怀里。
经历完了重逢的喜悦,她的父母问起救她的人,说是拜托了反叛军很久,他们腾不出人手去找贾斯敏,只有那个据说受了伤还在治疗的男人无视同伴的劝告接受了贾斯敏父母的委托。
“得去谢谢他啊。”贾斯敏的父亲说。
于是他们找到那个人所在的位置,护士刚从那个房间出来,看到贾斯敏一家,好心提醒:“他不太喜欢被打扰,你们在心里默默感谢就可以了。”
可是那样不礼貌。贾斯敏想。
他们敲了门,没得到回应,贾斯敏悄悄伸手,将未上锁的门推开了。
门后是一间狭小明亮的病房,铺着白色床单的床摆在窗边,那个救她的反叛军正坐在床上,翻看一本泛黄的纸质书。
她注意到墙上挂着一件看上去质地柔软舒适的衬衣,不太像这个人自己的,因为那件衬衣太干净了,好像没穿过几次,款式和风格也和反叛军完全不搭。
“如果你们是来道谢的,我已经收到了,你们可以走了。”那人抬头看向他们,态度不冷不热地发出逐客令。
贾斯敏的父母有些尴尬,他们问这个人需不需要什么答谢,比如金钱、比如有价值的事物。
“这违反规定。”他说。
贾斯敏的父母无话可说,这个人态度不好,可毕竟是贾斯敏的救命恩人,他们并不能指责他。
贾斯敏从父母二人中间挤出去,鼓起勇气跑到他身边,举起一朵刚从外面摘的野花,诚心诚意地对他弯下腰:“谢谢叔叔保护我过来……”
空气安静了一会儿,她以为不会得到回应了,被她道谢的人却拿走了她的花。
他起身将那朵淡黄的小花别在了床头那件衬衣的扣眼里,调整了几下位置,拉远距离欣赏了一下,然后坐回原位,对贾斯敏说:“好了,我收下了,你可以回去了,我需要休息。”
贾斯敏一家终于不再打扰,离开了这里。
临走前贾斯敏回了一次头,渐渐闭合的门缝里,那个人摩挲着手中纸质书的书页,眼神不再静若死水。
他看起来很难过。她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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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那个女孩后,临殊接到了现在的上级的通讯,说是建议他休假养伤,下属过劳死的话他脸上没光。
临殊觉得自己伤得不重,而且这几年他的身体反而越来越好,就算伤筋动骨照样恢复得很快,只不过是挨了几枪断了几根肋骨而已,轻伤不下火线。
他的上级耍无赖表示那我就不给你派任务,可派不派有什么区别?
现在这个局势他还怕找不到事做?从红森林以南的边境地区开始,帝国与反叛军几乎天天都要打,联邦在外面隔岸观火顺便给反叛军送物资给帝国递黑刀,偶尔还掺杂别的势力,边境地区乱成一团。
反正他总得做点儿事的,这样才不会想太多。
要是不小心死掉也无所谓,能做多少事算多少,哪怕他已经不知道现在所做的一切是对是错。
帝国的皇帝仍然没有露过面,萨迦利亚?约法沙陛下,在过去的四年里依然是一个只会出现名字的隐藏人物。
或许背地里换人了大家都不知道。
临殊随口敷衍上级几句,就将通讯挂断。他的确运气不错,被边缘化后都能分配到好人手底下,可他没精力回馈这份好意。
今天的新闻推送出现了一个熟悉的人名——埃文?法伊格尔,新闻称他将和格蕾雅女士竞争本届议事阁首席的位置,双方支持者都不少。
他没退休,但是改行了,如果不是他在这方面实在没天赋,也许他会直接转行到军事领域,无所不用其极地剿灭反叛军。
临殊关掉新闻页面,闭上眼睛。
他不能再想了,还是好好考虑拆线之后去哪里支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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