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悦摸摸头发,心想,浅金色的金发造型能不亮眼吗?把他往人群里一丢,绝对是最‘亮’的崽!
他不安地瞥了眼小关云横。对方倒是对新发型挺适应的,只是现在这个年纪的下颔线比较圆润,缓和整体的锋利感。虽然不会有刻意装大人的气场,但跟三十出头的关云横相比,依然可可爱爱。
他捻起一缕头发,鬼使神差地问道:“会不会很奇怪?”
“不会,你什么样子都很好看。”小孩儿的态度严肃又认真,跟在参加重要的会晤一样,神色没有一丝作伪。
秦悦:“……”相比起来,这个回答听起来更奇怪。
邹海:“……”突然之间,他不敢说话了。
*** *** ***
顶着新发型,秦悦满心盘算的都是“晚上吃什么”,“投喂关云横指南”。
“那个人……”小孩儿小幅度地拉扯他的衣服下摆。秦悦才发现他们与上回在电梯里遇到过的女人再度不期而遇。
几天不见,她的双颊全部凹陷进去,颧骨显得很高。苍白得不比生物实验室里的大体老师强。她的头发就像一把枯草,随意地扎在脑后,干燥粗糙的皮肤就像直接蒙在骷髅头外面。如果端着这副模样夜间出行,绝对会吓到路人。
在她挤进电梯的瞬间,秦悦当下觉得有些不妙。他牵着关云横打算退出去乘坐下面一趟。谁知女人进来后疯狂地按了几下关门键。她的手指细得就像禽类动物的爪子,按在黑色裘皮上,显得瘦弱惨淡,就像几把鲁钝的镰刀。
勉强打起精神看了他们一眼,她的上下牙齿开始格格地碰撞。疑神疑鬼的四下张望。最终安静蜷缩在角落里,口中不住的念念有词。
她的脖子被黑红的烟尘萦绕。那些烟尘拧紧成一股如有实质的绳子,卡住女人的脖子,使得她只能发出“嗬嗬”的惨叫声。
秦悦按下最近停靠的楼层,然而电梯还是一直朝上。等走到顶楼的时候,突然垂直下落。电梯里三人晃得东倒西歪,像物流盒里没有绑扎带的物品,一会儿被撞到电梯的一侧,一会儿又被撞到另一侧。
猛烈的下坠感与撞击让白瓷顶灯火花四溅的脱落,拖着一小截电线砸落下来。秦悦急忙弯下腰将小孩儿护在怀里,而小关云横的手臂好巧不巧细细护住了他的后脑勺。等动荡彻底结束,两人对视了一眼,在闪烁的灯光中检查对方的情况——
“没事吧?”
“没事。你呢?”
“我也还好。就是突然落下来觉得有些恶心。”
似远似近,有东西带着沉沉的呼吸声朝他们逼近,震得电梯地面的电路碎片像跳珠一样弹动。
秦悦张开手,唤道:“朱冥!”红色的玉箫没有出现。再喊一声,还是没有回应。怎么回事?他低头盯着自己空荡荡的手心,迷惑地眨眨眼。
“是没有办法出去了吗?”小孩儿的声音尚算冷静,但大概是缺乏原来的记忆,又头一回遇到这种状况,他的指尖一下变得十分冰冷。
秦悦对女人说道:“告诉我,这是什么东西?”
女人用脚跟在地面摩擦,发出沙沙的躁动声。听到秦悦的问话,她缩成更小的一团,唇边露出一个古怪的微笑:“来吧,来吧。以圣父圣子圣灵的名义……”
蓬头乱发间,她的眼睛异常的亮,整个人亢奋到了极点。电梯的地面突然裂出几道细缝,猝不及防探出一只与人类相似的手掌。只是这双的背面全是毛发,比成年的人更厚更黑更大。它坚定不移地将女人拖向另一个不知名的空间。就像秦悦之前预测的一样,恶咒虽然狂暴,但目标仅限于事主本人。
女人没做过多的挣扎,而是在等待时机。她从怀里摸出一只塑料瓶,拧开瓶盖。
秦悦忽然明白了她是想做什么。他拉住女人的手制止道:“不可以——”
“去死吧!”女人尖笑着将瓶子里的水全数在了那只怪物的身上。一枚硕大的脑袋从细缝中探出头,咧着锋利的犬牙朝她不断地咆哮。
这是……山魈?秦悦拉着关云横往后退。
无色无味的水触碰到怪物毛发的时候化作白色的泡沫,就像一包硫酸渐渐腐蚀恶咒制造者的躯体。它不甘地朝前爬动,在地面形成一滩滩的血水。拽住女人小腿跟的爪子渐渐分解,先是皮肉,再是血管,最后掌心朝上,化作几截惨白的骨头,在地面“咔咔”动了一下,不再动作。
秦悦盯着那一摊碎骨,皱起眉毛。女人扬起扭曲的笑容,目光似落在他们身上,又好似没有:“死了吗?你们看到的。他死了吗?”
糟糕了。他心理咯噔一下,女人志在必得的计划反而会激发恶咒的烈度。届时,恐怕连他与关云横都会被牵连。
女人摇摇晃晃从地面站起来,从手提包里掏出粉扑,给惨青的面容添了一层厚厚的粉。她神色涣散地望向他们:“见笑了。我等会儿还有事情要谈。”
不知已经被恶咒逼得精神不太正常,还是对瓶子里的东西过分自信。
“小心!”几乎是在秦悦下意识拉开她的瞬间,那些骨头颤抖了一下,很快长出新的四肢与身体。没有头颅的山魈像海中断去胳膊的海星蠕动着朝她爬过来。
简直就像放大镜下的有丝分裂,秦悦头皮发麻,一边用脚踢开那些活动的肉块,一边想办法脱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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