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嘴唇沾着点油光,眼睛里似乎飞快地闪过什么:“其实那样的烟火气并不赖。”
他静了一息,继续说道:“不会让人觉得讨厌,相反……”
秦悦耳畔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他的心一下卡在嗓子眼,近乎立刻要从身体里跳出来,一路滚到男人眼皮底下,总觉得突然想说些什么。
对岸突然爆发出一阵欢腾的笑声。孩子们捧着五颜六色的河灯,送入水中。三五成群的嘻哈打闹,狭窄的水面顿时显得更加拥堵。
秦悦一震,瞬间收回自己险些捞过界的脚,感叹道:“真是热闹啊。”
关云横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是啊。”
等坐得差不多了,两人相偕回到小宾馆的位置。
刚跨进门,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涌上来了。秦悦抬头望着舒心宾馆四个字。浓重墨迹扭曲了一下,然后晕开。下一秒再看,字迹已经聚拢到了一起,一切如常。
关云横偏过头,看着他问道:“怎么了?”
“没事。”
秦悦微乎其微地停顿了一下,走到宾馆前台,说道:“您好,我是之前打过电话的那位客人。”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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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 封天印(七)
小宾馆房间的墙壁上铺满大图案的欧式壁纸, 再配上电视墙两侧的罗马柱,特别有上个世纪末的风情。再低头看向地面,好似唯恐周围环境还不够辣眼, 脚下也不是常见的地毯, 而是镶有浮夸金色花纹的亮面瓷砖。
关云横的表情已经不能仅仅用嫌弃来形容。尽管理智上他清楚的意识到镇上只能提供这种条件的住宿,心里依然觉得很不舒服。他将背包往桌上一扔,有点阴阳怪气地问道:“为什么只有一间房?”
秦悦知道,这人只要心里不痛快就吹毛求疵的坏毛病又发作了!他叹了口气, 说道:“因为老板说只有这间房勉强能住人,其他房间不是灯泡坏了,就是屋顶漏水。你忘记了?”
这些话明明是当着他们两人的面同时说的, 无奈好像被关老板直接屏蔽了。
“……”青年无奈又隐忍的表情, 仿佛是他在无理取闹。可恶!他的确是在无理取闹!
关云横坐在床尾凳上, 努力给自己进行了一番心理建设。抬起脑袋, 发现秦悦动也不动, 依旧站在他面前, 若有所思地望着窗外黑漆漆的街景。
“你还有事?”
秦悦埋头想了一下, 说道:“也许只是我多虑了。这镇子从一开始就给我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
“怎么个奇怪法?”
“不真实感, 还有……诡异的熟悉感。刚进宾馆的时候,我好像看到门匾上的字晕开了。”
“熟悉感?你指的是既视感吧?”关云横回忆了一下进门时的情形, 摇头说道:“以往有什么不对劲,你都会第一时间觉察到。那你现在有感受到任何危险吗?”
“那倒没有。这里很平静, 也很干净。但我始终觉得哪里怪怪的。”秦悦轻轻咬住下唇:“说不上来。”
“那就暂时别管!不要纠结。”关云横一拍腿站起来。他冲着单人床的方向, 努了努下巴说道:“左边还是右边?”
“……左边吧。”
秦悦觉得关云横说的也有道理。多想无益, 不如早些休息保存体力。
一抬头, 关云横已经没了影, 卫生间里传出男人的低咒声:“Shit!居然连热水都没有!这难道是原始社会吗?!”
“……”不是说好的‘不纠结’吗?
一夜无梦。
第二天一早, 他们两人随意吃了东西,就到镇上的汽车站打听去往县城的班车。一位热心大婶儿告诉他们,赤坪镇每周只有一班车发往县城,他们已经完美错过了。另外她还透露了另一个更坏消息给他们——赤坪镇的居民是没有私家车的。
换句话说,这意味着他们暂时被困在这里了。
至此,关云横的眉毛再没有松开过。而秦悦在连番打击过后,内心毫无波澜。索性自暴自弃地想,既来之则安之。
他们回到主路。靠近镇中央的地方有片不大不小的广场,广场上有个高台。台上有人穿着戏服正唱道:“渠县东,渠县南,渠县西,渠县北。鸿钧出,章家起,鸿钧出,章家灭……”
关云横眼皮都没有抬的,从台前掠过。但这悠长的细嗓另一端仿佛牵着秦悦的神经,他不断地回头,直到表演者成为一个小小的点。
“什么情况?难道你喜欢这种掐着脖子的唱腔?”关云横满脸不敢苟同,眼睛里分明写着“品味太差”四个字。
“没有,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在意。你不觉得这调子有些耳熟吗?”
“不觉得。只是让人耳朵痛。”
“……”
两人漫无目的,七拐八绕走进一条小巷。巷中房屋的样式比外面的更仿古,每一户的门上都挂着红色绳结的铜钱。那些铜钱串很轻,不需要多大的风就被带起,毫无节奏地敲击着门板,发出清脆的磕碰声。
关云横疑惑地回过头,看向秦悦:“这些铜钱……”无论从编织手法还是别的,都与他在秦悦公寓中见过的无异。
他问道:“难道这些人家都是你亲戚?”
秦悦压下心头的怪异感回答:“不清楚。不过黑溪村距离这里不远,有族人在这里定居也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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