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间的那位神色肃穆,显得严肃古板。而左边那位长得风流倜傥,正有一搭没一搭地摇着手中的折扇,眉目唇角带笑,端得一副十分好相处的模样。
再看右边的……他最先注意到的是那人腰上挂的红色玉箫。玉色温润,雕刻精巧。他的手里还握着一柄剑。剑鞘古拙,绘制了飘散的金色仙叶纹饰。
朱冥,迦叶……他突然感到非常亲切,仿佛那管箫,那柄剑曾经在他拿在手里过。指尖还残留着挥之不去的触感。
为什么?他困惑地望向玉箫与宝剑的主人。男人穿着鹅黄色的长衫,墨发用玉簪绾在头顶。他眉峰俊逸,有一双清澈冷静的眼睛,眼尾微微上挑,没有笑意的时候仿佛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山中朗月。
这张脸!他停在原地,魔障了一样地盯着男人,连中间那位已经渐渐不满地皱起眉毛也没察觉。
“肖越,肖越。你站着干什么,赶紧给三君见礼啊。”有人用力从下拽住他的衣摆。
与此同时,一个中年男人站起来,呵斥道:“放肆,愣着做什么!”说完又立刻恭敬地朝三位年轻人行礼,“逆徒无状,还请三君见谅。还不跪下!”
“无妨,是之前那三个孩子吧。”右边的男人温和地看过来,“长大了不少。”
肖启喊了半天也不见他反应,索性负气打到麻筋上面。他哧溜一下滑跪在地,福至心灵地说道:“肖越见过三君。”
幸好三君似乎有事在身,没有过多计较,只吩咐道:“好了,让他们都下去用功吧。去请姜夫人过来。”
小辈们列队从终风阁规规矩矩走出来,然后在道路尽头分道扬镳。等走到偏僻的角落,肖敏才拍拍胸脯,喘了口粗气说道:“真是吓死我了。别鹤君的脸色已经不好了。还好秋塘君和沅芷君都没说什么。我还以为今天要被罚跪呢,没想到轻轻松松就过去了。肖越,你运气真的太好了!”
肖启冷笑道:“哈,你以为呢。所谓阎王易躲,小鬼难缠。等着吧,今晚师父回来,肯定又要罚我们抄书了。”
“不能吧。三君都没计较。”
“哼哼,师父那个人最好面子了。肖越让他在所有人面前掉面子,小惩大诫是必须的。欸,我说!你究竟是怎么回事!”
别鹤君、秋塘君、沅芷君,姜夫人……谁是姜夫人呢?他正苦思冥想。
“肖越?肖越?你还好吗?”
“喂,跟你说话呢!”
“啊?”
肖启凑得更近些,摸了摸他的额头:“你不会真被昨天那条蛇妖给吓到了吧?走走走,去景天阁让李郎中瞧瞧去,给你开个安神的方子。”
他问道:“谁是姜夫人?”
“……”
“……”
死一般的沉寂后,少年面面相觑,异口同声说道:“你说什么?!”
肖敏跺跺脚,急得原地打转,“完了完了。看来真是被吓到了。连姜夫人是谁都不记得了!”
所以他该记得吗?很重要吗?
肖启抱着手臂说道:“就是当年用上好的白狐裘裹着我们三个,跟沅芷君一同把我们领回浮丘的姜夫人啊。”
还有这回事?听起来是不该忘记的人物啊。太阳穴陡然疼得厉害,使他不得不放弃接着想下去。
肖敏摇摇头,忧心忡忡说道:“老实说,他真的不像记得的样子,还是先去李郎中那里看看吧,你我疗愈的术法还不到家,万一没弄好出了岔子就更不妙了。”
“也对。”
达成共识后也没人再询问“病人”的意见。少年们挽着他的胳膊,好像生怕他半路逃跑了一样。
走到半中拦腰,肖敏忽然问道:“那你总还知道自己姓谁名谁吧?”他神情犹豫,似乎觉得这个问题问出来有些侮辱人。
“肖越。”因为自从醒来,他一直被唤作这个名字。
肖敏表情一松,连呼了三声“太好了”,紧接着又问:“那这里又是哪儿?”
“浮丘。”
肖启插嘴道:“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读过的《浮丘志》上记载的浮丘的来历吗?”
“浮丘是……徽州附近的一座小丘陵。因四周云雾缭绕,远远望去宛如海中仙岛得名。因为这里灵脉充裕,所以祖师爷选择定居在这里。”
“嗯,看来也不是完全的糊涂。那我再问你祖师爷姓谁名谁,他膝下有一子,姓谁名谁?”
这是在做什么?快问快答还是脑筋急转弯?他说道:“肖元,肖涿。”
“那三君的称号是怎么得来的?”
“云中白鹤,秋塘之月,沅芷澧兰”。
奇怪,他脑海一片空白,但这些东西却能信手拈来。
太阳穴好痛,就像被一根尖锐的锥钉不断地捶打。
然而,少年们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而是叽叽喳喳,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肖启面露崇拜地说:“人人都说,三君当中沅芷君容貌最盛,‘积石有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真是半点点都不夸张!上个月他下山除祟,险些被个仙子缠上,真是要命!”
“对对对,我也听跟去的弟子说了。据说那位仙子是关外宗门出身,性情格外不同。即便知道他已经成婚的事,还是缠了他一路,甚至干出夜探房间的事情。”
“真的?”
“当然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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