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云横充耳不闻地走出去,连背影都透着冷酷。
秦悦一点都不生气,反而含笑说道:“那我就先洗澡了。你等会儿刷牙的时候可别拿错了。白色的是我的,蓝色的才是你的。”
男人脚底滑了一下,脑门险些磕在门框上。
“用不着你提醒我!”咬牙切齿的语调明显带有恼羞成怒的成分。
又踩到他哪条尾巴了?秦悦忍得很辛苦,才没直接笑出声。
回头望着镜子,他收敛了笑容,用手抚摸面颊。里面的青年神情憔悴,脸色苍白如纸,白里还透着黑,眼底还有浓重的青影。
这模样,活脱脱一个网吧里大战了三天三夜的网瘾人士。难怪关云横明明问题一箩筐,却因为担心他没问。
一想到男人方才别别扭扭的表情,他掐着下巴又笑了起来。
这个笑容一直维持到他站到莲蓬头下面。微微发烫的热水自上而下,瞬间把他浇清醒了。
不对。关云横有事想问他,他不也还有事要问关龙吗?这算什么?食物链?希望这回老人家能老老实实的合盘托出,不要再企图敷衍他才好。但可能吗?
如果不是刻意想隐瞒,也用不着到走到如今这般田地。
他顿时觉得脑仁疼,耳朵开始嗡嗡作响。
“唉——”所有的烦恼化成一声长长的叹息。
秦悦一向自诩是极擅长自我排解的人,但大概是因为今天几乎被掏空,热水澡也让他紧绷的神经变得松弛,不想再继续自欺欺人下去……
祖宗们惹的祸事、妙音鸟的诅咒、噎鸣碎片的告诫,乃至一直在跟他玩儿捉迷藏、不肯现身的柳随歌。没有解决的事情就像一只只沉重的砝码,压得他胸口发闷。
真是够了!!他粗鲁地抹去脸上的水珠,伸手去够外面的毛巾。
突然,他眼前一黑,天旋地转。他急忙挺身握住淋雨隔间的门把手,努力站稳,但还是慢了一拍。
“咚”。他往前猛扑,摔得五体投地。因为实在太痛,眼角瞬间流出两行生理性的泪水。
真倒霉!人要是运气不佳,喝水都能塞牙缝。他咬牙试图从地上爬起来。低头一看,膝盖处破了皮有些渗血。
“……”要说倒霉,还是关云横倒霉。好好坐在外头,结果祸从天降。
正想着一会儿出去怎么道歉,浴室的把手转了半圈,被人从外面拉开。
“怎么回事?!”男人一瘸一拐走进来,每走一步,眼角就会微微抽动,看得出疼痛指数不亚于他。
“是我自己不小心。”秦悦挣扎着用毛巾包裹住自己,“真是对不起。”
“闭嘴。”关云横黑着脸,俯身掀开毛巾查看他的伤口。
“……”
秦悦盯着他头顶的发旋,心想,说好的失忆呢?这难道是肌肉记忆?
“你那里怎么样了?是不是也出血了?”既然对方无所畏惧,他也开始伸手扒拉他的裤腿。
“撒手。别乱动!”关云横的脸又黑了一个度,语气带有明显的警告。他弯下腰,企图把秦悦拦腰打横抱起来。
“不用。我自己能走。”秦悦用力推了他一把。虽然是恋人,但他还没虚弱到这种程度。再说……这样未免太羞耻了。
他脸皮薄,红得像只煮熟的虾子,每个毛孔透着拒绝。
关云横瞪了他一眼,站直身体作罢。
秦悦松了口气。只要不是所谓公主抱,关云横做什么他都不会有意见。
他被搀扶到床边坐好,关云横抱起手臂,盯着他膝盖的创面看了几秒,“我去找前台要消毒喷剂”
秦悦本想大气地挥挥手,多大点事儿啊。转念一想,可能是关云横自己需要。他小声说道:“行李箱里有急救包。里面什么都有,你找找看。”
关云横默不作声翻出急救包,拿出里面的一小瓶碘伏。他按住秦悦的膝盖,对准,“不要动。”
秦悦没敢动,乖乖由着他处理伤口。男人按了几下喷头,用纸巾把顺着小腿流下的深褐色液体揩去。
明明是五岁孩子都不会哭鼻子的伤口,他处理得郑重其事,轻手轻脚怕碰疼了他。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骨折了呢。
秦悦低下头抿嘴一笑,但又不敢被他发现。
等关云横从身边退开,他才动了动关节,展示道:“你看,真的一点事情都没有。别担心。让我看看你。”
“手拿开。谁担心你了?”关云横凶狠地皱起眉毛,“你是不是小脑发育不完全,平地都要摔跤!?”
说着最不中听的话,手里的动作轻得像片羽毛。秦悦无言以对地望着他。
“看什么看?我说的实话。”
“我知道。”知道你是凭真本事单身这么多年,也是厉害!
秦悦望着没有停止录制的摄像头,把后面的话咽下去。
算了,关大老板不要面子的吗?何况朋友之间调侃这些会不会太超过了?
关云横一声不吭盖上碘伏瓶子,把它随手丢回急救包里,“走。”
秦悦还惦记着他的膝盖。他眨巴着眼睛,用口型说道:那你让我看看先。
“别让我说第二回 ,不然……”关云横开始不客气地扯他身上的毛巾。
“你这也……”太流氓了吧!秦悦满脸震惊。这场失忆简直失了个寂寞!他怎么觉得关老板的脸皮厚度有增无减?还不如千岁酒时变小了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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