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的协领一把勒住马缰。
那勒缰绳的动作似乎微微有些吃力,可却只有裴恭将这一点不起眼的动静看在了眼里。
饶是方岑熙还如初见那时一般,用一方皂绢覆在眼下,还拢着兜帽将脸遮得七七八八。
可如今的两个人,好似只需要一瞬的目光交错,便已经不必再多言半个字。
方岑熙居高临下地睨着乱状,随即用纤长手指夹挟着令牌亮了出来。
冷冷的声音随即回荡在街道上。
“十三司元令在此,所至处如帝亲临。”
“尔等如若还敢妄动,就地格杀勿论。”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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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哪有狐狸不勾引人呢?
内卫一到, 场面登时彻底逆转。
五城兵马司束手就擒,另又有两队人马被单另拨出来,一队去包抄樊天和别庄中的人, 另一队则前往缉拿穆政通与樊天和。
院中终于重归静谧。
归来的属下们,有条不紊地同裴恭禀报着。
“千户, 这票的印油和雕版皆在此,周兴先生也愿作证。”
“是穆政通及一众人, 通过这宝兴银庄行贿, 后来才察觉票多而钱少,故而才开始印制假票, 专找一些三迷五道的骗子, 用高利诱骗城中百姓汇存银两, 然后再叫那些骗子遁跑, 钱便寻不回来了。”
“只不过周兴先生的印泥做了手脚,真银票也会变成假的,最后才会造成假票泛滥之状。”
裴恭面色凝重,忍不住皱了皱眉头:“那些开多的银票都被送到了哪里?京中?”
“还有那个樊天和, 他们扣着周兴调那许多油泥又是为何?这些还没有查清。”
“这底下的水, 恐怕还深着,咱们还没有探到底。”
他说着, 又朝窗外看了看天色。
方岑熙一夜未归。
裴恭心里免不得担忧,索性草草吩咐众人先行休息, 其余事情再从长计议。
戾戾风声灌满院子, 直到天色微熹十分,几声马蹄响才伴着风声传进屋子。
裴恭忙不迭出门, 便见得方岑熙有气无力地勒住了马。
午夜那一遭, 方岑熙手持元令是的确威风。
可如今换下那一身红赤赤的麒麟袍, 便越发显得面色着实苍白——
他确实是累着了。
方岑熙本就连病带伤尚未康复,昨夜虽不必他动手,可一夜奔波也几乎是要了他半条命。
他扯着半丝不引人注意的笑:“保第都抄干净了。”
“俭让,你去接裴总兵回家吧。”
裴恭立时伸手牵住马,轻抚几下马鬃,抬头道:“你先吃了药去眠一眠。”
“别晕晕乎乎从马上栽下来。”
方岑熙本已经精神不济,可从裴恭嘴里敏感地听到“吃药”那两个字,他还是忍不住皱起眉头,紧了紧握马缰的手,有点拒不下马的意思。
裴恭将这点小动作尽收眼底,忍不住失笑:“快下来,杵在这吃什么风?”
“跟我进屋去。”
方岑熙温吞着嗓音,虚着力气道:“使不上劲。”
“我踩不住马镫,下去就要摔了。”
裴恭嗤笑,不假思索伸出双手:“别怕,下来。”
“我接着你。”
方岑熙毅然决然:“不下。”
“谁知道你接不接得稳?”
裴恭哂笑:“又不是没抱过你。”
“那不吃药……”
方岑熙撇撇嘴角,才慢吞吞伸手扣住裴恭颈子。
他重心一倒,就整个人都从马背上滑落而下,直直陷进裴恭怀里。
裴恭将人稳稳接住,而后才问了问抱方岑熙的手,大步流星回屋。
只是屋门才被他一脚踢住,他眼角便又朝下弯起几分弧度。
“岑熙,方才话还没有说完。”
“不吃药……是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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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第诸事已闭,众人陆续归京。
顺天府已经过完了年节,街道上仍是忙忙碌碌的样子。
裴恭才一回府,便从家中得知,旦日阖宫大宴。
他大抵需要随着父兄进宫去。
念起先前于皇上所求之事,如今也确到了兑现之时。
裴恭连夜整理好这假票的案卷,只待着讨来容二哥尸首归京的恩典。
可第二日宫宴直到了高潮,一切却也只有太子主理。皇帝虽下了恩赏的旨意,却始终神龙见首不见尾。
酒过三巡,裴恭便也没了兴致。
他便随意寻个借口离场,独个儿去了远处留备醒酒的偏殿。
不过片刻功夫,同样进宫的方岑熙,果然也尾随而至。
他不动声色地关好门,跟着裴恭的步子:“俭让,方才国公和世子皆在,我不便近前。”
“你怎么到这来了?是不是吃酒吃得头疼?”
裴恭轻笑一声:“没有,不妨事。”
方岑熙便不动声色地走过去,替裴恭理了理袖子。
“在宫里,总得时时刻刻都得体些。”
“躲一躲也好,应付人是累差事。”
如今即便裴恭不说,事情却也却也不难猜。
今儿这宫宴面上虽说是借了个别的由头,可是大内既为梁国公世子裴宣复了锦衣卫指挥使的恩封,又赐了梁国公府不少恩赏,明眼人都能瞧得出是裴恭给裴家长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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