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儿低着头,也不知是听进去了没有,却是真的现在就和静娴刚说得一般一丝反应也没了。遇着这么个小祖宗,静娴真是没了办法,不禁一阵头疼,叹息了一声。恰好在此时,门口也响起了皇上驾到的声音,静娴这会已不指望烟儿会有什么反应了,自个直接举步出了门,还未行到殿门口,便看见了赵尚衍明黄的龙袍。
赵尚衍也行的很快,静娴还没行下礼,他便已到了眼前,脚步一顿,对着静娴扔下一句:“朕先去看烟儿,你先等会。”不等她反应便不停的进了内殿。
静娴转身看着还不停晃动的门帘,神色不明,赵恩也站在门口,脸上带着担忧。
静娴立着等了会,对赵恩开口说道:“公主年幼,皇上心里又还记着皇后,应无事的。”
赵恩有些勉强的笑了笑,点了点头:“娘娘说的是,老奴只担心公主那性子会……”
“啊——”赵恩话还未完,便又被殿内传来的一声尖利叫喊打断。两人皆是一愣,回头看向了声音传来的内殿,此时已消了下去,但依然能听出是烟儿的声音,高昂尖刻,带着种撕破般的凄厉,只这一声,静娴便猛地回想起了当初在凤仪宫内听到的,卫皇后那癫狂的叫嚷,此刻烟儿与她简直如出一辙。
听了近十年这声音的赵恩,对这动静自是比静娴更是熟悉,瞬间便紧皱了眉心,面色忽的严肃阴沉,第一回透出了些当了数十年大内总管总监的威势。
这一声叫喊消下去后,内殿里又没了声响,再过一刻钟,赵尚衍便行了出来,面无表情的行到了静娴身旁,沉声说道:“烟儿幼年丧母,性情与一般孩子不同,记到你这就是想让你多留心照看些,不是为了让她越发怪异的!”
静娴立即俯身跪地:“是,臣妾失职,请皇上降罪。”
赵尚衍垂目瞧她一眼,口气依然严厉:“虽不是你亲生,既已记到了你这,也算是你的女儿,便只为了规矩,也该好好教导。”
这话里的意思就已很是严重了,静娴抿唇,恭敬的以额触地:“是。”
赵尚衍却不再看她,摆袖从她面前走过,带着浩荡的依仗渐渐消失在了未央宫的夜幕里。绿柳抚抚心口,长出口气般的弯腰将静娴扶了起来,心有余悸的小声说道:“主子,皇上走了。”
赵恩也扶了她一把,有些迫不及待的拱手说道:“连累娘娘了,忙了一天,您先回去歇歇,老奴进去瞧瞧公主。”
静娴顺着绿柳的力道站起,对赵恩点了点头,继而转身看着门口脸上慢慢露出了一丝苦笑,今日这事她确实算是遭了池鱼之殃,只是一向冷静克制的赵尚衍却因此失态到这般地步,就实在让她诧异了,看来卫皇后母女在赵尚衍心里的分量,比她想象的还要高些。
“小姐?”绿柳叫了一声。
静娴回过神,对她笑笑,开口吩咐道:“好了,咱们也回去吧,赶紧帮我卸了这一身的东西,实在是重的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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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何时何地,在国人眼中,这辞旧迎新的年节总是比普通节庆要更重视些,盛京中更是如此,上至天子,下至庶民,都已为这新年准备了许久,只待这新春的到来。
按着祖宗留下的规矩,上天之子的皇家在这个时候,要做的规矩仪式自然也更是繁琐隆重。刚刚结束的大年三十晚上的是家宴,相比之下还算简单。大年初一清早,前朝是满朝文武与皇帝的贺喜朝拜,后宫中便自是静娴与贺贵妃代皇后之职接受外命妇的拜见,在这之后还有一系列的祭天祭祖,宴请赏赐,几乎一刻都不得闲。不过这样的忙碌倒是多多少少掩下了些静娴似是有些失宠的事实,即便如此,后宫里的有心之人也已在默默算着,自清平殿家宴过后,皇上已有近十日没在踏足过未央宫了。
当事的静娴倒是对此并不在意,确实如她对念语说得一样,她如今对赵尚衍还有用,尤其是在这个卫皇后国丧已过的时候,何况也并不是什么大事,若非卫皇后对他的影响的确是大了些,以赵尚衍的平日的处事心性,应是连这几分迁怒也不会有。不过也只是如此了,赵尚衍并不是放任自己一时冲动做事的人。
这时的未央宫内,静娴正看着她几乎从未见过的舅母李氏,心内有些奇怪,面上却还是带出了敷衍的笑。算起来面前这一身正装的妇人是娘亲嫡亲长兄的正妻,她也该叫一声舅母,虽是外祖家,这般关系却也算是亲近。
可在静娴这这么多来的记忆里,自外祖母去世后,以往母亲还在世时也只是每次年节才带她回一次娘家,也都呆的不久,最多一个下午便会回来,并不怎么眷恋。
而即便是同住京城,母舅夫妇最后在静娴娘亲生清桦难产去世时,与外祖父一同到齐候府对她说过些不痛不痒的关怀话以后,也是再未见过。哪怕是清桦坠水得了痴症时,她这舅舅也并出现为她亲妹妹留下一双可怜子女讨个说法,而事实上,当初就是舅舅在母亲葬礼上出现不久后,父亲才又迎进了此刻的继母何氏,造成了这一切的开端。
因此这会静娴看着面前的舅母,虽还算不上记恨,也实在是难生出什么亲近的心思来,只不过因明面上名声,不得不客套几句。静娴低头抿了口清茶,接着抬头对她问出了正题:“舅母怎突得想起了递牌子来看看我?可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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