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娴倒是一愣,听了统领的解释才明白过来,英灵殿,是供奉着皇家历代祖先英灵的地方,天知道前朝工匠为什么要在这供皇帝穷途末路死守城中的地方建这东西,或许是为了祈求祖先庇佑,当然,也可能是为了让无计可施的皇帝能守着祖宗牌位一块自杀殉国。
但无论是为了什么,前朝破灭后,这前朝的英灵殿便成了如今赵家祠堂,殿里除了先帝与圣太祖的牌位外,还有五六位圣太祖追封的祖先皇帝!虽说以往也未尝见得香火有郑重丰盛,但乌木金漆的牌位却是实实在在的供奉在了长明灯前。
这也就是统领为难的缘故,若是普通宫殿就罢了,事出紧急,赵尚衍一道口谕拆便拆了,也算不得什么,可大赵一向以忠孝治国,若是为了自己性命拆了祖先牌位,这大不孝的名头,天下正统士子的口诛笔伐、流言蜚语,就算赵尚衍是一国之主,怕是也不一定能禁得住。
静娴转头望去,果然赵尚衍虽然面色很是沉重,但下旨拆先帝祠堂的话也一句不能说出来。
想了想,静娴很是庄重的跪在了赵尚衍面前,抬头注视着对方双目:“圣上,身为淑妃,臣妾知道什么是忠孝,但作为一女子,娴儿却只是想保住自己相公的性命,这道旨,您不能下,便让娴儿来!”
赵尚衍似乎明白了什么,神色里也带了几分感动,张张嘴似想阻止,犹豫片刻却也只是反握住了静娴手心,温言说道:“这份情,朕会记得!”
若当真这般情深意重,这份大不敬的罪名就不会让自己来担了!静娴心内冷笑,面上却坚定的点了点头,站起身对一旁的魏九行吩咐道:“魏公公,即刻传令,无论身份等级,城内所有宫人都立即集合,动手拆殿,将拆下的木石送上城头,不可延误!”
一直在旁目睹这一切的魏九行侧目看了看,见赵尚衍一言不发似是默认,当即也恭敬的答应一声,准身几步消失在了众人眼前。
那统领见此也很是感动,目光带着敬佩,不语的对着静娴抱了抱拳,又对赵尚衍告退就转身走回了城头。
赵尚衍叹息一声,转身看向了静娴:“朕竟不知,你会如此……”
只是这时心里也是顾虑重重的静娴却没什么心思和赵尚衍伉俪情深,闻言只是摇了摇头,堵住了赵尚衍的话头:“娴儿只是不愿圣上出事。”
这话倒是真的,因为太过相信系统,静娴完全未曾想过贺国公也有可能成功,因此也丝毫没有做贺国公成功要如何消灭他的准备,更莫说便是真的消灭了,面对剩下的乱局,显然也不是以她一淑妃身份能应对的了局面,因此这个时候,她也只能选择保护好赵尚衍。
好在知道事出紧急,魏九行先将赵家各位祖先牌位请出来后,便也毫不客气的便先将木质上好、沉厚结实的香桌供案送了过来,加上英灵殿是贴山而建,百来年多少都已被山间的潮气侵蚀,拆毁起来倒也并不十分费事。不过半个时辰,在魏九行指挥下,砖石木料便开始有条不紊的6续送到了城头。
到底是占了地利,有了这砸坠之物,虽然城头禁卫们人数比敌方要少,但也似乎挽回了些先前的颓势。
但好景不长,城下贺氏养的兵士简直像是无所畏惧般,悍不畏死的一**冲了上来,甚至还送来了不知何时备好的攻城云梯,显然是打定主意要在援兵来前先下手为强,将赵尚衍除掉,虽然城门堵死,但城头上已零星开始出现了没能挡住,从城墙攀爬而上的敌兵。
夜色愈加深沉,城头上人的面色也越来越是沉重,禁卫已统领忍不住再次上前,请命以身犯险,护圣驾护卫赚得一线生机,便是静娴都已几乎绝望,甚至开始强自冷静,在心里思量起了凭着系统里各种增加体力、力量、灵敏的装备武器,刺杀贺成季的可能性时。
远远的又闪起了微弱的火光,但不过一瞬,便也越拉越大,遮天蔽日般几乎点亮了漆黑的夜色。与此同时,耳边还传来了阵阵震耳欲聋的马蹄声响,城上城下瞬间皆是愣神,直到那统领反应过来,猛然高呼起来:“是黄将军,是禁军的旗!是援军!援军到了!”
赵尚衍长出口气,几乎有些瘫软般,在一旁魏九行的搀扶下才站直了身,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正了正面色,语气里带着愤怒:“可是黄宏?”
也是,赵尚衍能沦落到这般地步,很大一部分便在于他予以重任的黄将军在关键时刻掉了链子,听得赵尚衍语气不善,魏九行也有些小心:“听统领的话,应是的,许是黄将军有幸,识破了反贼奸计,这才赶来护驾。”
赵尚衍答应了一声,但面色依然很是阴沉严肃,显然对黄将军的不悦并未就这般消除。
不过有黄将军带来的三千禁卫,城下贺氏只剩几百的私兵便显然不堪一击,不过一刻钟的功夫,便已伤亡殆尽,贺平都于乱阵之中阵亡,黄宏也已卸冠下马,当先立在城头,只等着城门打开后便进内请罪。
见尘埃落定,赵尚衍也打算先下了这已乌烟瘴气、血肉横飞的城头,先出城再做打算,但刚行几步,不知何时一直在一旁沉默着的清河却举步前来,跪在了赵尚衍脚下,语带自责:“若非学生无用,能早一步传来消息,圣上也不必受如此大惊,还请圣上责罚!”
不过显然赵尚衍这时候心情不错,倒没说什么,反而上前一步略躬身作势虚扶,口气也还算温和:“先前便已说了,这也怨不得你,你不……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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