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抢不抢,阿娘你先镇定些。”
徐英哪里镇定得下来,谁不羡慕她有个贴心的女儿,连她自己都羡慕自己,怎么会有这么好的福气!
平日里知冷知暖,还会哄她开心,陪她逛街,什么事她都能替自己着想,徐英觉得自己这辈子的运气就是遇见了迷失在街边的唐小棠。
这会儿若有人来跟她抢女儿,她是真的会拼命的。
等两人勉强冷静下来,决定已经很明显了,“爹娘是不信的,当年捡到你的时候我们也帮着找了好一阵,并未见到你的家人,如今过去了这么多年,怎么会就这么巧忽然冒了出来,除非,除非那人有让我们心服口服的证据,否则我们绝不相信。”
唐小棠相信他们的决心。
上辈子唐家夫妇亦是如此,可是都姓“唐”,那会儿却是天差地别。
上辈子唐家已经无人在念书,唐明秋的腿伤让大哥从书院离开,二哥三哥也为了家里的生计早早褪去稚嫩,阿爹阿娘鬓边都生出了华发,支撑着这个家,但就是那样他们也没让唐小棠受委屈。
唐小棠如何不心疼他们,在知道那个唐家愿意给爹娘一大笔银子当做报酬的时候,她主动答应了回去。
有了那笔钱,爹娘和哥哥们就能生活得宽裕一些,就不用那么辛苦,他们养了自己一场,自己终于能为他们做点什么报答他们……
可如今又不一样,如今唐家是有底气的,大儿子刚中了省元,往后前途无量,连郡守都想着巴结一番,二儿子三儿子各有所成,唐明秋腰杆直得很。
他就等着,看到底是谁,敢打他女儿的主意!
……
春榜刚出的那日,东离都郡唐家,唐显的书房里,唐展静静地站在他面前,表情郁郁。
唐显也不催他,拿了手边的茶碗喝了几口茶,又轻轻地放回到桌面上。
“大哥,是我辜负了你们的期望。”
唐显慢慢抬眼,“三年前的省试,你为何不肯去?”
唐展猛地攥紧手,三年前,他以为已经是长孙先生门生的唐启熙一定会应考,他下意识地想避开,却不想唐启熙根本没有出现,而在这一次与他撞上。
“是我的错。”
唐显深深地叹出一口气,“自打几年前你从上陵郡回来,我瞧着你性子收敛了许多,也不常去那些诗词宴请,我本以为是好事,但你却越发不爱出门,未免有些矫枉过正,名声风头有时候对你也有好处。”
唐展垂着头不说话,大哥哪里会知道自己在怕什么。
他也以为自己回到了东离都郡,一切都会恢复原样,他能将上陵郡的事全然抛之脑后。
可世上有些老话是对的,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他从不相识的人口中听到了自己的名字,虽然只有那么一次,虽然人家也没说太久,不过当做个乐子提了提。
唐展回神的时候浑身就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手脚都是麻的,脑子涨涨的感觉让他怎么回去的都不知道。
那次之后,他便十分抵触自己从前很热衷的聚会,他不想再有同样的感受,唐展想着,等自己站在旁人无法企及的高度,也就不会再有人来他面前说什么。
却不料又一次被唐启熙压住了风头。
唐显也不忍见他消沉,松开了眉头,“罢了,不过一个省试,事已至此,望你能在殿试上大放异彩,家里在朝中有些人脉,这些日子你也出去走动走动,刚放榜,若能结交些能人也是极好,就是不知那位省元如今可在都郡。”
唐显对唐启熙很感兴趣,之前唐展未能得长孙先生赏识,却收了这人为弟子,可见是不俗,只不过唐展从上陵郡回来之后,并未多提,只说确实有些本事。
唐展从书房出来,脸上有着散不去的黯然,他已经很努力了,却还是不如唐启熙。
“二哥。”
唐展抬头,见到唐倩微微展颜,“你怎么在这儿?”
唐倩满脸笑意地拿出他早已准备好的礼物,步履轻快地走到他面前,“当然是来恭喜二哥呀,今日都郡热闹得很,咱家一早就备了喜钱爆竹,只等报喜的人上门呢。”
唐倩语气娇俏,一声声恭贺真诚不重样,哄得唐展也慢慢放下心中郁结,再看到她送的礼物是她亲手绣的香囊,心里更是感动。
“我一早就挑好了花样,选了最好的料子和丝线,足足绣了一个月呢,幸而赶上了,手都扎破好几次……”
唐倩伸出纤纤玉手,指尖确实有几个红点,果然唐展眼里流露出心疼来,“可上过药了?下回不必再如此费心了,身子最要紧。”
唐倩抿着嘴笑,虽然扎的时候是有些疼,但成效还是不错的。
从上陵郡回来她就觉得二哥对她跟从前有些不一样,再加上大哥对她把唐展带回来的决定似是有些不满,唐倩心底升起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这几年挖空心思地消除二哥与她之间的隔阂,顺心了两辈子的唐倩从没这么累过。
唐展将香囊翻了个面,愣住,反面绣的是鳌鱼,龙头、鱼身、四脚,腾于云中……
唐倩语气自得地夸,“还是我有远见,独占鳌头,最适合二哥了。”
唐展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问,“你可让人去看过春榜了?”
“怎么了?二哥不是省元吗?这还有什么可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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