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轻轻地感叹了一句,“是我对不住她,未能尽做母亲的责任,她不肯认我也是自然,便让她去过自己想过的罢。”
唐小棠与孟婵想象的相差甚远,她原想着找回来放在眼皮子底下妥帖一些,供她吃供她穿再找个不起眼的婆家嫁了,让她这辈子低调如水地过完,最好无人知晓她来过世上。
可如今的唐小棠已全然不是她能掌控得了的,那就最好离得远远的,别与她牵扯上。
她不是不知道唐显在查唐小棠的事,但孟婵只能自己焦急无法言说,如今他主动放弃,那真是再好不过的事。
“晚上娘让人多做些你爱吃的,展儿身子也好些了,咱们一家人该好好吃顿饭说说话。”
孟婵心里放下了一块石头,人都松快了起来,晚上张罗了一桌席面等人到齐,一家子围坐在桌边,就好似从前一样。
可又好像不一样,唐展从前性子跳脱人也活泼,时时像一只骄傲的鸟雀,但他今日从入座起就没说过一句话,仿佛只有人来了,魂没跟来。
唐显也比平日沉默许多,唐倩虽然还是原来那样笑容温和,但说话的声音轻了不少,也只同孟婵说话。
只有唐文远未能察觉出不对劲,瞧着桌上一桌子的菜大都是自己爱吃的,哈哈哈地笑出来,“今儿是什么日子?莫不是有什么喜事?”
他兴致勃勃地猜,“难道家里要添人了?唐小棠要回来了?”
桌上其他人神色皆微妙了起来,唐文远却依然没注意,觉得肯定是如此,“那确实应该乐呵乐呵,不过怎么没把她叫上?我有个同僚见过她的一幅画,爱不释手,我还想着跟她要一幅做个人情,她可说了何时回家?”
唐展倏地抬头,“父亲,唐小棠有她自己的家人,她幼时走失是她爹娘将她养大,我们做什么非要拆散他们?”
“你在说什么混账话?”,唐文远皱起眉来,“什么拆散?那些人养大她是不错,但她身上流的是我们唐家的血!怎么能让她继续流落在外?这种简单的道理你都不明白,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我们养都未曾养她,当初若非她爹娘捡到她悉心照料,她未必能活到现在,如今凭什么要她回家?”
唐文远的脸色沉下来,“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唐小棠是唐家的女儿,是你的妹妹,是与你血脉相连的正经妹妹,你就是这么做哥哥的?”
旁边唐倩垂着头,额前的发丝遮住眼睛,垂在桌子下面的手紧了紧。
唐展还想说什么,唐显将他拦住,“父亲,唐小棠对她的家人十分依赖,难就难在她的兄长能耐得很,刚入翰林便能进宫面圣,此人又与唐小棠感情深厚,若我们不顾及唐小棠的意愿,恐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他这么一说,唐文远也冷静了不少,“可她是唐家的女儿是谁也无法否认的事实,这阵子来向我打探消息的人越发多了,她人在皇家画院,多的是人相请,又与你母亲长得那样想象,你让我如何解释?”
孟婵脸色僵了僵,这正是她害怕的!为此她这段时间无论谁家邀约都推脱了,就生怕遇上唐小棠,可恨的是唐小棠却全无忌惮,顶着那张脸四处招摇……
“父亲无需理会,世上长得相像的人也不少,单凭一个长相也猜忌不出什么。”
唐文远奇怪地看着自己的大儿子,“这不像是你会说的话,你当其他人都是傻的吗?咱家丢了个女儿的事知道的人可不少,唐小棠年纪符合,长得又像,谁会猜不出?”
唐显默然,那他能怎么办?
“行了行了,这事儿还是我自己处理,也不是什么大事拖这么久,我也没说一定要让唐小棠与那家人分开,不过是让她承认与我们的关系,之后她爱在哪儿住在哪儿住,她想要搞明白的事,给她个明白就是。”
唐显面色一变,“父亲,此事还是……”
“不用说了,这是我的血脉,我不允许含糊不清,这个家如今还是我做主!”
一顿饭吃的不算温馨,尤其是孟婵之后状若游魂,还是唐显提出母亲好似有些不舒服,让人先送她回去。
一回到院子,孟婵就拉着苏嬷嬷的手不住地颤抖,“怎么办?嬷嬷,我该怎么办?我只错过那一次,我只是想报复那一次,为何就必须付出代价?他怎么就没有!”
苏嬷嬷早就将人撤出了院子,这会儿抓着她的手温言安抚她,“夫人莫要自乱阵脚,老爷未必就能知道什么,多少年前的事儿了,无凭无据,左不过就是你粗心丢了女儿,没事的。”
“真的吗?真的没事吗?可我心里总是慌得很,觉得唐小棠一定知道了些什么,我当时为何要心软,为何只是将她丢了,若是……”
“夫人!您冷静些!”
苏嬷嬷提高了声音,孟婵才从魔怔里回神,她低头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我都说了什么……,我怎么会……”
她呜咽一声捂住脸,她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她从前不是这样的!
苏嬷嬷心疼地轻抚她的头发,“清灵寺时,夫人就错了……”,一错再错,到如今,已无法再回头。
可这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看着她一点点长大,看着她情窦初开,深陷情网,又看着她迷茫绝望,把自己逼入绝境,她又哪里错了,不过是事不如人愿罢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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