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容蓉替她穿上披帛,耐心问她,“蛮儿想要爹爹吗?”
“不是从前的爹爹。”
“是蛮儿喜欢的爹爹。”
“我喜欢的爹爹?”
蛮儿满脑子的疑惑。
“嗯。”赵容蓉点点头,“蛮儿从前就很喜欢他。”
说话间,她抬眼看见玉绥走近。
蛮儿问她,“蛮儿的爹爹就是阿娘的夫君,那阿娘喜欢爹爹吗?”
听见这话,赵容蓉怔然,玉绥也停下了脚步。二人隔着蛮儿四目相对。
喜欢吗?
大约是喜欢的吧。
若是不喜欢,为何赴死之际,她却生了退却之心。
蛮儿等了许久,都不曾等到她回话,顺着她的目光扭头看向了玉绥,有些害羞的喊了一声,“叔祖父。”
赵容蓉有时候真觉得自己没心没肺极了。
比如这种时候,她竟忍不住想要笑,但一触到玉绥的眼神,她轻咳一声偏过头去,将嘴角笑意使劲儿往下压。
她原是想要好好同蛮儿解释,不想玉绥却朝着蛮儿伸出了手,示意要抱她。
蛮儿左右看看她娘,又看看玉绥,竟真的伸手回应了玉绥,被玉绥稳稳地抱在了怀中,她还有些腼腆,被玉绥抱着不知所措。
赵容蓉抬头看着一大一小,其实这父女二人,眉眼间有几分相似。
蛮儿的鼻梁也生的高挺,是随了她的生父。
玉绥看着女儿,目光也柔和了下来,他轻轻说道:“蛮儿,我是阿爹。”
蛮儿吃了一惊,“阿爹?”爹爹怎么会是叔祖父?
“可是,可是你是叔……”
眼见着她又要唤叔祖父,玉绥忙阻止她,“我不是叔祖父,我是蛮儿的爹爹,爹爹以后再同你解释原因,爹爹为你准备了礼物,你要不要去瞧瞧?”
蛮儿没听多明白,只是一听见礼物二字,一双大眼睛便亮晶晶,“要!”
她又转头看向赵容蓉,依依不舍,“阿娘一起去。”
赵容蓉笑道:“你先去,阿娘同你爹爹有话要说。”
玉绥笑着轻揉了一把她柔软的头发,将她交给夏语,让夏语带着她去为她准备的院落,瞧他为她准备的礼物。
待到蛮儿离开此地,玉禾也极有眼色的点了院中所有的灯笼后,便将奴仆一并带着退下。
院中只剩下他们二人。
一站一坐。
玉绥神色淡淡,也不开口。
赵容蓉抬眼看着他。
入秋的太阳,跑下山的动作极快,此刻已经快要将所有余晖一并敛尽。
起风了,玉绥自然而然的弯腰,一手穿过她的膝弯,一手搂着她的腰,将她从椅子上抱起来,朝屋中走去。
他抱人的动作倒是带着温柔,偏生冷着一张脸。
赵容蓉叹气,服了软,靠在他胸前,微微仰着头,眉眼是微垂的,“这都多少时日了,连蛮儿都被你接来了,你当真不同我说话?”
自打被玉绥带回了玉王府,玉绥便没有同她说过话,虽说每日里不假人手的照顾她,充当着她的拐杖,可他就是不说话。
赵容蓉自知理亏,便没话找话,“我刚刚发现,蛮儿同你长的更像。”
“她长大以后,定是位漂亮却不失英气的姑娘。”
“你若再教会她些拳脚功夫,骑射最好也能打小就学会。”
“这样以后若她出门遇着危险,也可自保。”
她说了一路的话,她知道玉绥不开口回应,却将她的话都给听进去了,她也不觉得无趣,这世道乱糟糟的,她也只希望她的宝贝女儿能够平安无事的活着。
玉绥将她放在床上,为她脱了鞋袜,检查她脚腕的伤处。
快有大半月了,肿胀倒是消下去了,只是青紫一片,同她玉白的小腿比起来,看着骇人的很。
他熟练的取了药膏,在手掌上揉开了轻轻给她涂抹上,药膏冰凉的很,让她忍不住往后一躲,玉绥早就料到她会有如此动作,便一手轻轻地握住了她的脚踝,将药膏完全给她抹上。不过片刻,那冰凉的药膏就发起了热。
赵容蓉这些日子养伤实在无聊,偏玉绥也不理她,她就想尽法子来让玉绥说话。
见玉绥要离开了,她伸了手轻轻抓住他的衣袖,没用力,便将人给拉住了。
赵容蓉柳眉一挑,这人呢口是心非极了。
只是他还在生气,所以她想笑,偏生又不能笑。
“芜郎,我要沐浴。”
“你得抱着我去浴室才行。”
“玉禾和丫头们可都抱不动我。”
“她们也可以扶着我过去,可这万一没扶住我,我摔倒了,伤势加重可怎么办呢?”
玉绥静静地看着她,半个多月他不开口,她就当做无事发生一般,一笑一颦,和从前一样。
她这会儿突然闹着要洗澡,蹙着眉头委屈的同他说着话……
片刻后,她又道:“芜郎不愿就算了。”毫不犹豫的就丢开了抓住了他衣袖的手。
哄人的耐心,赵容蓉自问是有的,可她打小到大哄人的次数寥寥无几,便是蛮儿也是个懂事孩子,生气也不用她哄。
她此生哄人的次数就都用在了眼前人上,偏生眼前人这回是打算同她僵持到底。
她今日也哄烦了,不哄了。她便好不避开的脱了外裳,只穿着单薄的里衣,往床榻上一躺,卷了被靠像里侧,懒懒散散的说着,“芜郎自去吧,我要休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