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绾静静地不说话,四爷只当她听进去了,瞧尤绾满脸倦色,便催促她去休息。
“你今日也累着了,快去歇息吧。今晚上我守着元哥儿,你安心睡。”四爷起身将尤绾扶进内间。
亲眼瞧着她躺下,四爷俯身轻吻尤绾额头:“快睡吧。”
尤绾抬手抓住四爷袖口,玉白的指尖扣在蓝金色的龙纹上,眼中意味不舍。
四爷握住她的手,轻轻放在尤绾枕边:“别怕,明日醒来,元哥儿便会转好了。”
帘子被人放下,帐内一片昏暗,尤绾强迫自己闭上眼睛,极其不安稳地睡去。
隔日清晨,天还没亮,尤绾便从噩梦中惊醒,猛地坐直了身体,被子从肩头滑落。
清梅就在她床脚趴着睡着了,尤绾一动,她便跟着醒来,眼神惺忪道:“主子……”
尤绾倏地掀了被子下床,衣裳也没披,直接就冲到隔壁元哥儿的房间。
推开门,抬眼就瞧见元哥儿通体绯红地躺在床上,四爷坐在旁边,严嬷嬷正给元哥儿身上涂膏药。
“你怎么这时候就醒了?”四爷瞧她进来,身上只着单薄的里衣,立即从旁边拿起外裳给尤绾披上。
尤绾抓着衣襟,面色还是苍白,道:“我想来看看元哥儿。”
她上前几步,接过严嬷嬷手中的药膏,准备给元哥儿继续涂药,却在看见元哥儿身上疹子时忽然一顿。
“爷,你快过来看!”尤绾大声叫道。
四爷不知她发现什么,立即过来道:“怎么了?”
尤绾掀开元哥儿的一小片领口,手下的肌肤还是红红的,上面长满了鲜红色的疹子。
“这疹子和我记忆中的不一样,家里小妹碰过艾叶后也会起疹子,不过那疹子起初是小红点,后面会扩散成大片的红色。可是元哥儿身上疹子到现在还是红色的小点,这和我知道的不一样。”尤绾震惊道。
她对小妹过敏的印象很深刻,也曾守过一夜,绝对不会记错,和元哥儿身上疹子起初相似,但第二日的症状完全不同。
四爷还没反应过来,旁边伺候的严嬷嬷突然面色大骇。
“嬷嬷,你想到了什么?”尤绾连忙问道。
严嬷嬷头一回露出这样恐慌的神色,眼睛瞪得极大:“奴才曾听过一种病症,和小主子如今的症状极为相似,只是奴才之前真没往那病症上想。”
尤绾猛地抓住严嬷嬷的手,急切道:“嬷嬷你快说是什么?就算错了也无妨,我们会叫太医再来把脉诊治。”
严嬷嬷嘴唇发白,闭了闭眸复又睁开:“奴才猜测——是猩红热。”
*
又被喊来四贝勒府的太医擦擦额头的冷汗,收回了切脉的手。
他没说话,朝身旁被四爷另外喊来的三个太医招招手:“诸位也来瞧瞧吧。”
三个太医轮流给元哥儿切完脉,又都掀开衣裳扳开元哥儿的嘴看了看,个个脸色都不太好看。
他们互相瞥了瞥,最终还是最初的那个太医站出来,对四爷恭敬答道:“回四爷,小阿哥的症状确实不是荨麻疹,而是容易传染的猩红热。”
“下官看过小阿哥的舌苔和喉咙,小阿哥咽喉红肿,舌苔发白,想来这两日定是进食困难,频繁吐奶,发热也是体温高低不定,变化明显。”
尤绾在旁听着,发现太医说的和元哥儿的症状都对得上,心里更是揪成一团。
她原以为元哥儿晚上退烧,是因为喝的药起作用了,吐奶也以为是元哥儿身子不适,才喝不下去。
没想到这都是猩红热的症候。
把脉的太医也是个个惶恐不安,尤其是最初那个擅长小儿急症的太医。
时值端午,小儿起疹,他最先想到的便是因艾叶而起的荨麻疹,开的药方也都是按荨麻疹来的,荨麻疹和猩红热起初症状极其相似,若不是四爷府上的侧福晋发现不对劲,恐怕这药方小阿哥还得喝上好几日。
猩红热可不比荨麻疹,极易传染,大人倒还好,小儿身子弱,凡是遇上了必然会被感染。
小阿哥发病这么急,恐怕感染源就在他身边。
下手之人还利用端午做掩护,让人误以为小阿哥是荨麻疹,拖延治愈的时间,其用心实在太过险恶,令人发指。
太医们自诩在太医院任职多年,什么样的阴私手段没见过,但四爷府上的这回还是让他们毛骨悚然,不明白什么样的人才能想出这主意。
四爷听了太医的回禀,自然也能想通其中关节,面色寒凝,眼里浮现不可遏制的怒火,望着眼前的几个太医:“元哥儿的病情且就交给你们,必须用心诊治,若是再如之前误诊开错药方,几位大人也就不必回到太医院继续任职了。”
几个太医闻言立即忙不迭地跪下,嘴里连连道他们定会竭尽所能,力保小阿哥平安。
四爷将元哥儿这边安顿好,从书房出来,苏培盛正候在门外。
“查的如何了?”四爷道。
苏培盛答道:“回主子爷的话,刑房里的章氏凌晨时便起了高热,一直神志不清说胡话,府医去瞧过,与猩红热的症状无异,府医说大人不比幼儿,感染猩红热后发病会慢些,故而今日才会显露出来。”
“章氏家中可都查过?有什么线索?”
苏培盛道:“奴才带人去过,章氏家人都说一无所知,章氏平日在府里当差,极少回去,他们都不知晓章氏曾接触过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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