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阿哥年纪虽小,但被钮祜禄格格亲自带了这么久,就算钮祜禄格格不与他明说,四阿哥也能猜出几分来。
他大概能明白,额娘是在讨厌元哥儿,甚至说是忌惮元哥儿。
他并未想过让额娘改变这种想法,因为……他也有同感。
今日在畅春园,他也曾想过在皇爷爷面前表现表现,但是在场的皇孙那般多,他的生母不过是个格格,皇爷爷连他叫什么也不知道。
元哥儿可以大胆地到皇爷爷面前出风头,无论他说了什么,阿玛都会为他周全。元哥儿还敢无视阿玛和皇爷爷唱反调,这样的底气他可没有。
他无法说阿玛偏心。
凡是元哥儿有的,阿玛也会给他们一份。当初元哥儿抱来黑将军,阿玛也曾问过他们,想不想养宠物。
可是二阿哥体弱,三阿哥性子急躁,五阿哥只喜欢蛐蛐罐子,他每日读书读到深夜,因此没有一个人接受阿玛的好意。
四阿哥心里涌起烦闷,阿玛对他们确实是一视同仁的,但若是他们五个站在一块,阿玛总是会将目光放在元哥儿身上。
就像……就像府里的这些侧妃格格聚在一处,阿玛眼中也只有尤侧妃一样。
四阿哥心里发堵,想起明早要背的文章,只好回屋歇下。
钮祜禄格格目送着他出去,脸上的笑意越发浅淡,转而叫来侍女迎月。
“郭格格近日还是不出院子吗?”钮祜禄格格问道。
迎月道:“回格格的话,郭格格近日还是鲜少出门,只有几次耿格格邀她逛园子,郭格格才会出院子。”
“那她身边的人,可看出什么不妥了?”
迎月摇头:“奴才已经买通了小荷,她说郭格格平日里都是看看书写写字,每日都跟个闷葫芦似的不说话,只是……”
“只是什么?”钮祜禄格格警觉地抬起眸。
迎月看了看门外,附耳过去:“小荷说,郭格格曾偷偷烧过两三回纸,小荷有次瞧见,那纸的质地,不像是她从府里领回来的,只是上面的字她不认识。”
钮祜禄格格听了这话,沉思半晌,最后吩咐道:“这几日你带她来见我一趟,我有话要和她说。”
迎月心里一颤,知道自家格格这回恐怕又要算计什么,只是她已经踏上了这条贼船,哪里又能下去,只好照办。
钮祜禄格格盯上郭格格不是没有缘由的。
郭格格虽是走了福晋的门路进府,但她从没做过邀宠的事儿,倒是把日子过得和之前的宋格格一般冷清。
和她同时进府的张格格死的古怪,若说郭格格被吓到了,倒也有几分可能,只是过了这么久,还甘心在府里当个透明人,实在是浪费了她那张脸。
钮祜禄格格曾想过设计推她去分尤侧妃的宠,但是她找不到可用的人手,过了这么久,也没找到下手的机会。
更何况四爷的人将这后院看得越发紧了,她也无法故技重施,将手伸到元哥儿身边去。恐怕她这里稍动一动,四爷那边的人就能知晓,从而查到她身上。
如今却从小荷这里找到一点蹊跷,也不知道顺藤摸瓜查下去,能找到什么。
钮祜禄格格心事重重,枯坐了大半夜,才勉强合眼。
*
四爷府上众人在圆明园住到了九月底,眼瞧着颁金节快到了,众人才坐上了回府的马车。
原本的四贝勒府已经扩建完成雍亲王府,地基从六尺升到十尺,正门扩到五间,屋檐上覆绿色琉璃瓦,下设漆红色大门,雕梁画栋,金碧辉煌。
尤绾的肚子已经显怀,被清梅和严嬷嬷搀扶着下了马车,落地之后看看自家王府的大门,又瞥瞥隔壁八贝勒府的大门,顿时觉得贝勒府也太寒酸了点。
之前自己住的也是贝勒府,倒不觉得有什么,这下两相对比,只觉得是天差地别。她简直能想象到,八福晋每次出入,看见这两扇大门,脸会有多黑了。
她站在原地打量,脸上憋着笑意,四爷见状过来,以为她是遇见了什么事儿。
直到顺着尤绾的目光看去,才明白尤绾的小脑袋瓜里想着什么。
他忍不住敲敲尤绾的额头,自己都勾唇笑了:“别看了,进去吧,你的芙蓉院也重建了,不想去瞧瞧?”
尤绾嗔他一眼,嘴上说:“知道了知道了,我这就进去。”
元哥儿跟着额娘跑,他也想知道自己的屋子变成了什么样,哪怕不能常常回后院住,元哥儿也知道额娘定会给他把房间留出来的。
尤绾重新回到芙蓉院,花了半柱香时间,将院子逛了一圈。
四爷许是怕她住的不习惯,并未改动整体格局,只是原本的院子扩了近三倍,后面多了进院子,还设了小厨房,方便她开小灶。
多出来的那块地并未再建房屋,而是四爷请了苏州的工匠来,将其改成一片园林,花草树木错落有致,亭台廊榭隐在林中,还有丛丛假山野趣横生,一条从府外引来的清泉宛如绸带,从园林间叮咚而过,最后消失在竹林尽头。
严嬷嬷笑道:“主子爷向奴才打听您最喜欢园子里的哪一处,奴才说您常去林子里散心,主子爷这便让人仿了苏州的园子,您瞧瞧可喜欢?”
尤绾嘴角绽出一丝微笑,嘴上却道:“占了这么大一块地,我哪里逛得完,走一走都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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