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烬眼眸微动,语气严肃道:“明乐,母妃也是父皇的妾室,你是觉得李皇后该压在母妃头上,还是觉得父皇不能心仪母妃?”
“我没有,可是皇后她害我们,不是好人。”
“那明乐又如何得知我未来的王妃便是好人呢?”
明乐语塞,她鼓了鼓唇瓣,“可是她家世好低。”她觉得哥哥英勇无敌,是大豫的战神,合该心仪一个门当户对,家世好的大家闺秀,才能匹配得上哥哥。
裴烬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明乐,你可晓得母妃初入东宫时是何位份?”
明乐摇了摇头,她是宫里最小的公主,生活的无忧无虑,她出生后泰和帝便专宠苏贵妃,哪里晓得苏贵妃过去受过的苦难。
“是奉仪。”
明乐惊讶的睁大了眼,她自然晓得奉仪是何位份,正九品,东宫姬妾末流,下头只有通房宫女了,算得上是东宫最卑微的姬妾,若是不得宠,连宫女也敢甩脸子。
她自幼在宫里长大,自然也见多了拜高踩低之事,正九品的奉仪,可以说是十分卑贱,连云莺如今都是正七品的庶妃,母妃当年竟比她还低。
“为何,外祖家不是……”母妃的家世也不低啊。
“母妃入东宫时,外祖家方获罪,如今的靖国公府,那是母妃一点点挣回来的荣耀,因而舅舅对母妃言听计从,若是没有母妃,便没有如今的靖国公府,她一个罪臣之女,能入东宫还是因着父皇早先便瞧上了她的姿色,才能破格得了位份,若不然只能是个通房。”
苏贵妃是从最末流的奉仪,一点点爬到如今宠冠六宫的位置上,还获得了父皇全部的宠爱,能有那个本事让父皇动心,登基后让父皇空置六宫,稳坐贵妃之位十几年,外界不知有多少人羡慕又佩服苏贵妃。
“母妃曾是罪臣之女,曾是最卑微的奉仪,明乐你也瞧不上母妃吗?你可晓得,若非母妃从众多妃嫔中拼杀出一条血路,你当你能成为比嫡公主更嚣张的公主吗?能成为父皇的掌上明珠吗?”
裴烬本不想和明乐说这些事,可如今看着,明乐太不晓得世事艰难,总觉得谁都和她一样,有至高无上的地位,能挺直脊背,能成为正室,长此以往,日后她若是受了挫折,怕是会一蹶不振,她也该长大了。
“我没有,”明乐摇着头,“我没有瞧不上母妃。”
她扁着小嘴,语气失落,“你们从未和我说过这些事。”
她还当母妃从前便与父皇两相恩爱,虽不是皇后,却胜似皇后,如今父皇对母妃也十分好。
原来母妃也是受过那么多的苦,历经风霜。
“那是因为我们都希望你能成为天真无邪的小公主,成为我们的掌上明珠,无需为那些事烦忧。”
明乐点了点头,深吸口气,别别扭扭的说,“其实我也并非讨厌云庶妃,我只是怕你有了她,便不疼我了,你上次还为了她凶我。”
裴烬讶然,着实不曾想到明乐竟是这样想的,“小丫头是不是傻的?我是你哥哥,怎能不疼你?我们是兄妹,云莺是我的内眷,我对她与对你是不同的,即便我疼爱她,可疼爱你的心,谁也抢不走,你明白吗?”
明乐这个小丫头对他竟有如此强的占有欲,裴烬从前从不晓得。
明乐似懂非懂的点着头,“那我以后不这样做了嘛。”
裴烬沉思片刻,问她,“是不是有人在你耳边说了什么?”
明乐向来天真乐观的性子,从来不会多想有的没的,这样带着“怨念”的想法,很难是出自明乐的脑中。
明乐皱着眉头,心想若是将敏安表姐供出来是不是不好,敏安表姐似乎也是为了她着想,心中挣扎一会,到底还是否认了。
“没有,哥哥我以后不会了嘛,你代我向云庶妃说句抱歉。”
上次好像是蛮失礼的。
裴烬锐利的眼神看着她,见她神色,不像是无人唆使,不过她大抵不愿说出背后之人,但裴烬也能想到,和明乐常来常往,又不喜云莺的,能有几人。
既然心结已解开,听闻苏贵妃回来了,裴烬便没多待,转头去了找苏贵妃。
等裴烬走后,明乐望着不远处的点心咽了口口水,指尖绞着,有点想吃,唇齿间好似还有甜味,她左看右看,见无人看她,忙端过碟子坐到窗前背对着婢女吃了起来,真好吃。
*
“下着雨怎么也入宫了,往常也不见你如此勤快。”苏贵妃从内室换了身衣裳出来,瞧见桌上的食盒更是诧异,“你这是转性子了?还晓得给你母妃带份点心。”
“这是云氏做的点心,特意让儿子带来给母妃尝尝。”裴烬打开食盒。
苏贵妃剜了他一眼,颇为嫌弃道:“你瞧瞧你这个没良心的,连云氏都晓得惦记我,偏你,一天到晚只晓得给我惹事。”
裴烬哭笑不得,“母妃,儿子哪给您惹事了?”
“昨日潘旭之事闹的还不大吗?整个上京都传遍的,今日早朝,还有人参你不修私德,暴虐成性,枉顾律法,凶残伤人。”苏贵妃在桌前坐下,她方才去紫宸宫,可听泰和帝念叨了不少裴烬的闲话。
不过那些人大多都是太子的人,太子好不容易逮住裴烬的把柄,怎会轻易放过。
“哦。”裴烬点了点头,“母妃尝尝看云氏的手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