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茵茵边听边点头,忽然眼中多出一抹意外。
她转头看沈月娥一眼。
明明是赚了一百多块钱呢,沈月娥却自个儿藏了不少,还真别说,自己娘要是有这么精明,那她就不用整天操心了。
温茵茵抿着唇偷笑。
沈月娥生怕她将自己的小算盘给抖出来。
人总得为自己着想,她活到三十多岁了,手上还从没捏过这么多钱呢。温茵茵一共带着她赚了一百六十块钱,这笔钱要是全拿出来,也就够婆家人夸她一回的,顶什么用?
还是把钱揣自己口袋里才踏实。
沈月娥眼珠子一转,连忙扯着她的大嗓门说道:“茵茵,你上次带着村里妇女织袜子,让我们一人赚了将近十块钱。这次你娘做裙子卖给市单位里的女同志,让她们参加晚会的时候穿,这里也给我们一人四十多块钱。这么多钱,真够我们一家人花好久的了。说真的,因为有你,才有我的今天。以后你要是需要我帮忙的,只要说一句,我上刀山下火海都愿意!”
沈月娥这话是说给温茵茵听,也是说给姚瑞兰听。她担心她们戳破自己的谎言,可另一方面,这一部分也是心底话,她是真心感激温茵茵。
人有钱了,就有底气,过去她婆子妈嫌弃她吃得多,二话不说将她赶回娘家去。
而现在,他们一家要拿她当大财主啦!
沈月娥笑眯眯的,整个人嘚瑟得不行。
姚瑞兰反应慢,没反应过来沈月娥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但她向来就不爱拆人家的台,因此便没有吭声,只是默默地听着。
“所以我这一趟过来,是特地感谢你的。茵茵,你就是我们家的大恩人,家里那几个小的往后都靠你吃饭呢。”孙大壮语气严肃,说到这里,转头对沈月娥道,“就这一小碗红糖,你都好意思拿过来。家里的鸡蛋还有多少?都拿过来!”
一个鸡蛋拿镇上卖也不过一毛多钱,拿二十个也才两三块钱。可提着两三块钱的鸡蛋,总比一碗红糖要有分量。
孙大壮嫌弃沈月娥抠抠搜搜的,殊不知,这会儿温国华拿着钱的手都在颤抖。
现在两块钱对他来说已经不是小数目了,入不敷出的艰难时刻,他终于体会到当初姚瑞兰与温茵茵的苦楚。
现在他想要尽一己之力帮帮她们的忙,可没想到,这对她们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温国华与一般的父亲是不一样的,他并不是真心盼着子女好,因为他总认为子女们有出息,就会显得自己弱了。
在家中,他始终希望自己有绝对的权威,可很显然,不管是在自己家,还是在这里,都不会再有人将他放在眼里。
温国华趁着所有人不注意的时候,悄悄收回自己的两块钱。
他将钱塞进裤兜里,默默地看了温茵茵一眼。
“姐,他们在说什么?我都糊涂了!”姚文娣觉得自己好像听明白了,可还是不敢确定,眼中闪过一抹期待,问道,“你和茵茵能挣钱了?”
沈月娥扬了扬下巴,就跟温茵茵是自己闺女似的,指了指屋外,骄傲道:“那可不?茵茵特别能挣钱,每天带着衣服去镇上摆摊卖。那辆自行车就是她刚买的,特别贵!”
顺着沈月娥手指的方向,温国华转过头去。
外头停着一辆女式自行车。
这样式的自行车,温国华在单位里见过女同志骑。
这是拿计划票买的!
他问道:“这票是哪来的?”
温茵茵淡淡地扫他一眼:“你大院里的梁婶子卖我的。”
温国华一下子怔住了。
他生日那天,将自己唯一一张计划票给了林菀秋。虽然最后计划票被他撕碎,可是不论如何,在第一时间他考虑的确实不是温茵茵。
原来他的亲闺女也是需要计划票的。
见温国华的眼中有触动,温茵茵不动声色地移开自己的目光。
当初他过得有滋有味时,就将她们母女视为洪水猛兽,生怕占到他一点便宜。现在他自己落魄了,倒是惦记起她们娘俩了?
世上没有这么美的事。
“姐,那卖衣服给市单位的同事又是怎么回事?”姚文娣好不容易将心里头的震惊理顺,又问道。
姚瑞兰低调惯了,就算闺女这段时间赚了些钱,她也没对村里人详细说过。
可现在,当着自己亲妹子的面,她却按捺不住自己的激动之情:“那也是茵茵找来的活儿。上次茵茵参加市汇演大赛,拿了第一名,后来文化局的领导欣赏她,就请她做市春节晚会的主持人。又因为相信茵茵的眼光好,内勤主任就给了她一千块钱,让她把文化局女同志参加合唱表演的服装包了。”
听着姚瑞兰说的话,温国华的眼睛不自觉睁大。
过去他总觉得姚瑞兰连话都说不清楚,可现在,她居然能将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明明白白地告知大家。
姚瑞兰不是最上不得台面的吗?怎么会——
但现在这并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他的闺女竟然变得这么优秀。
就在温国华一脸错愕之时,姚文娣已经欣喜地走到温茵茵面前,紧紧握住她的手,说道:“市春节晚会?我们单位处长的闺女想要上台表演,最后都没有通过入选。如果不是有真材实料,根本没办法得到这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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