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摆摆手,又驻足打量了她牢房一眼,确认没有什么疏漏之后,他道:“你安心读书,外面的事情交给我。我还指望着你中举沾沾喜气呢。”
*
当夜,沈清容打通衙役,带着黎子序去了殓房。
殓房周遭阴森森的,少有人气。沈清容带着黎子序去,路上问他:“怕不怕?”
黎子序瞧了眼身后——沈清容先斩后奏,直接拿了沈老爷的名头来办事,衙门不敢多拦,却也不敢不拦,只派了几个小衙役一路跟着。
那些小衙役提着灯,手一直在抖,灯火随着晃来晃去。他正要答话,沈清容拖长声音道:“拿稳点,你们这是在照路还是招魂啊?”
而后朝他一笑,“别怕,我和他们都在身后盯着你呢。”
黎子序:“......”
更怕了。
他随着衙役进屋,看见了躺在地上的徐大海。
黎子序借着提灯隔远了看,看了好半晌,眉头越皱越紧。
“如何?”
“不是中毒而亡,但确乎是肠胃受创所致。”黎子序沉思着,从怀中摸出枣核大的磁石,穿好绳放入这人喉中。
毫无反应。
他嘶了一声,再探一探,还是毫无反应。
沈清容见他脸色凝重,问:“看出什么了?”
“......容我再看看。”
黎子序折腾了大半夜,随沈清容离开后,他道:“这人确实是肠胃出血而亡。煎饼绝不会是元凶,他身上亦没有肠胃病症的体现......的确是很奇怪。”
沈清容打着折扇,“依你所见呢?”
“我原以为是吞针,抑或吞刀,导致肠胃受损。那仵作没查出来,才误以为是煎饼缘故。”
“但磁石放入他喉中,却毫无反应......显然并非如此。”
次日,沈清容以死因不清为由,提出剖尸。
大邺自改革以来,较前朝有了不少更为先明的举措,譬如实在无法断案的情况之下,可以由合法途径,在公开场合解剖尸体。
此案本就疑点重重,他这请求本无可厚非,谁料话一说出口,立马有人喊道:“我们拒绝!”
沈清容转头,见程富商领着一个瘦弱的青年过来。那青年眼眶通红,看见沈清容时,目中隐有怒火迸射。
“是你们害了我哥......”他声音颤抖,几近嘶吼,“你们休想放过凶手,休想动我哥!休想!!”
“启禀大人,这位是逝者徐大海的弟弟,徐江。”程富商朝县令拱手,得意地睨了沈清容一眼,“他与兄长手足情深。逝者已矣,但亲人之间的情谊,我们总该顾及到吧?”
沈清容的眼神一下子沉了。
——按照律例,倘若逝者亲属不同意剖尸,此事确实无法进行。
可是除了这,还能有什么法子去证明黎云书的清白?
到手的线索被程富商生生掐断。
沈清容从衙门内走出时,手一直紧握着,折扇没打开过一次。
程富商远远瞧着他,故意凑上前来,笑的得意,“沈少爷怎么愁眉苦脸的?听闻少爷昨夜带人去查了那尸首一宿,可有什么收获?”
像是料定他会一无所获,程富商扬起了唇角,“沈少爷,昨天衙门审查了一整天,今天可算是第二日了。”
沈清容压下心中怒火,不理会他,抬腿便走。
程富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挑衅至极,“这关州人,还盼着明天结案的时候,您能给出个公道呢。”
“......欺人太甚!”
黎子序转身欲说些什么,被沈清容按住肩膀,“别冲动。程家肯这么做,证明我们的猜想对了一半。倘或那具尸首没有问题,他根本不会如此大费周折,让那位小兄弟出面阻挡我们的进程。”
“那现在怎么办?”
黎子序的手都被攥得几乎出了血,“离定案还有一日,再不肯找出缘由的话,阿姐她岂不是......”
沈清容没有说话,仰头看天。
三月的天气本该是极好的,今日不知怎么,阳光叫那厚厚的云层遮住。微光滚动在云层缝隙之间,似有什么呼之欲出,却被一层薄薄的迷雾遮住。
他以折扇点住下颌,一点点眯起了凤眼。
“我记得,徐大海当时的随身物件,是被府衙保管起来了吧?”
第10章 .香囊这香囊上的鸳鸯,怎么被绣到了正……
看见徐大海随身物件时已是下午。
沈清容吩咐扶松将徐家的底查了个遍,发觉徐家就是个寻常人家。这家只有兄弟二人相依相伴,徐大海帮程家跑商,一月能赚五六两银子,徐江是做手艺活的,收入甚至不及他兄长。
徐家兄弟之间并算不和睦。听街坊所言,二人常常在屋内争执。而吵架的原因,大都是徐江又瞒着他哥去了花音楼,把徐大海的积蓄花了个精光。
对此沈清容表示很感同身受。他当年总被沈老爷骂得狗血淋头,似乎也是这缘故。
如今沈清容一个个检查着徐大海的遗物,指尖扫过一只香囊时顿住。
“这香囊上的鸳鸯,怎么被绣到了正反两面?”
黎子序起先没注意,看见他的反应,也觉出不对,“鸳鸯成双成对,方才寓意吉祥。倘若单飞,那可是不好的象征。何况从香囊款式上看,也不该是男子佩戴的啊?”
“......廖诗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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