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面,正是黎云书在守。
关州位置在大邺西北,南面为山地,城池不多,增援一时半会儿难以抵达,是除北、西之外最好的突破口。
更关键的是,蛮人将领查清了关州形势之后,得出一个结论——大邺的主要兵力都聚在西面和北面了,南面只剩了一些没上过战场的妇女老人在守,好打得很。
一行人风风火火往南时,黎云书早准备好了。
她手里拿着信,问扶松:“四殿下的军队,在南城之外埋伏妥当了吗?”
得知关州的情势后,四殿下立马遣了一支先锋部队连夜前来,今日恰好抵达关州城外。
黎云书没让他们进城,却让他们装成百姓,埋伏在南面不远处的村落之中,等情急了再出来救场。
这群人不知道她打得什么主意,只好照做。
扶松答应之后,她面色镇定地点头,“吩咐大家备战吧。”
她登上城楼时,那些妇女和书院弟子们已经准备好了。
黎云书瞒下了四殿下到来的消息,众人又都是第一次真正与蛮人作战,嘴上不说,心里还是有些慌。
在黎云书来之前,他们一遍又一遍问着自己:
他们能守住吗?
失守了怎么办?
蛮人杀了七千人呢,他们不过寥寥千人,对敌这么强大的对手,能赢吗?
而众人之中,妇女们最为忧心。
她们以往都呆在内院里,碰见事情都是夫君出面。头一次直面敌人,每个人脑中都不约而同觉得:我是女子,我本来就比别人要柔弱许多,帮忙尚可,守城却未必能行啊。
尤其是听说太守得知消息,气到吐血,又因蛮人牵制赶不过来时,她们心里更不安了。
黎云书知道她们在想什么。
她静静道:“蛮军的兵力,有部分被牵制在西、北两城门,赶到南城门的人不会太多。大家坚守城门,原关州军以羽箭、火铳对敌,剩下的随我在城墙上抛掷礌石滚木,定能大破敌军。”
有女子犹豫道:“这礌石滚木如此沉重,我们能行吗?”
“一人搬不动就两个人,两个人搬不动就三个人。”她淡道,“大军压境,没有人可以置身事外,没有人有后退的理由。”
“可我们本就手无缚鸡之力......”
黎云书听她们陷入自我怀疑,朝身旁的卫兵借了根长鞭。只听“啪”地一声,长鞭逼得礌石滚动起来。滚出数米后,她用长鞭缠住礌石,向后一拉,礌石乖乖静止在原地。
瞧着礌石上被抽出的白痕,和蹭落的碎石砾,明眼人都看得出,这一鞭力道并不算小。
“我一人便能操纵它,为何你们不能?”
她的声音中自带了固执与肯定,又是以身试法,众人终于不敢辩驳。
事到关头也没别的法子。
关州是他们最后的家,他们对蛮人恨之入骨,硬着头皮也要上。
便一个个争先恐后的向前,准备好守城器械,应对即将赶来的敌人。
于是蛮人将领赶到南城门时,惊奇地发现,迎接他们的不是软绵绵的羔羊,而是蓄势待发的狼。
蛮人将领见了他们的气势,先愣了愣。仔细看发觉果真是妇孺之时,用口音嗤笑出声,“关州没人了吗?连女子都用上?”
黎云书遥遥看着他,轻呵一声,毫不客气地嘲讽道:“我看北蛮才是没人了,连姑娘们都打不过。”
*
南城战况火急火燎之时,沈清容悠悠转醒。
他敏锐地察觉城中气氛不对,睁眼大喊:“扶松!”
黎子序听了喊声,走了进来,“少爷您醒了?”
“扶松呢?”
沈清容隐隐意识到什么,吸了口寒气,“怎么城中人这么少?他们去干什么了?”
“他们......”
黎子序原本想瞒,沈清容先一步猜出了答案,“难道蛮人来了?”
黎子序只好“嗯”了一声。
沈清容赶紧爬起,被他匆忙摁住,“沈少爷,您伤还没好!”
“都什么时候了还管这些。”
沈清容一把推开他,匆忙披上衣衫,“蛮人朝哪个方向去?西面还是北面?”
黎子序哑了半晌,“少爷,您还是......”
被沈清容一记眼刀扎过来,他只好开口:“......是南面。”
这倒是出乎沈清容意料,“南面?他们去南面干什么?”
“太守和县令分别守西、北城门,南面只有阿姐带人守着,大概......”
此言一落,沈清容陡然惊了,“你阿姐?守南面?——她疯了不成?!”
不给黎子序机会多说,他提起枪戟匆匆往城南奔去。
城南已经开战了。
当真应了黎云书的话,分散兵力之后,蛮人军队的威胁弱了许多。
她本想着等大家撑不住时,再由四殿下的人出手,谁知真打起来,这群妇女一个比一个生猛,压根轮不到她来鼓劲。
想来也是,这其中不少人,都是因为丈夫被蛮人所杀,心有不甘,才跟着她来。战前畏手畏脚,打起来便忍不住想起埋骨他乡的亲人,因着愤怒,简直干劲十足。
可蛮子也不是吃素的。一来二去,场面陷入了僵局。
蛮人将领望着面前的情况,开始沉思。
关州不好攻破,他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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