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关键的,她是女子。
朝中对女子的束缚太多了,即便她是文曲星下凡,也未必能获得皇帝一个青睐。
所以,让她当幕僚,是最安全,也最妥当的选择。
亦即赵夫人暗示她的,她不过是个棋子。
黎云书哂了一下。
只是这赵夫人这般能吃醋,和她在一起,估计会很闹心啊。
第48章 .布局我去帮你的江南百姓了。
黎云书做了半个月的幕僚。
每日去见巡抚,巡抚都无甚话说,只让她陪着赵夫人。
赵夫人又不是个好相处的,府中婢女因她都换了好几次。得亏当年在书院时,黎云书练就了“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1]”的好习惯,才屡屡在赵夫人动怒时,心平气和地做一尊雕像。
她实在是太平静了,以至于赵夫人找她撒气时,总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久而久之便消停下来。
沈清容许久都没见到她,也没听闻赵巡抚的对敌策略有什么变化,深感奇怪,数日后约黎云书去茶楼一叙,“这几日你在做什么?”
黎云书疲惫中带着无奈,“哄人。”
“哄人?”
“我倒是没想过,给巡抚当幕僚,和给赵夫人当佣人没什么区别。”黎云书叹道,“起先他还会问我一些谋略,我说明了自己的想法,发现根本不管用。”
他轻轻“嗯”了一声,意料之中地点点头,“看来他果然不对劲。”
“你怀疑他?”
黎云书仔细查探了雅间四周。确认二人谈话没有被其他人听见后,她沉思着,“我来府中后,都是赵夫人与我接触,基本没见赵巡抚几次。莫非你有什么消息?”
“四殿下在水贼之中布置了细作,有一个已经深得吴大志信任。”沈清容从袖中摸出张字条,推给她,“那细作透露了一个细节,说吴大志喝醉时,曾失口称赵巡抚为‘赵兄’。”
赵兄。
……一个水贼,怎会对他的敌人用这么亲昵的称呼?
“会不会他喊得不是赵克?”
“不会。”沈清容道,“当时只有那细作一人,吴大志虽说得颠三倒四,可字字句句都指向了赵克。”
黎云书捧着茶杯一默。
茶水滚烫,她却无知无觉地将瓷杯攥得更紧了些。
是了。
先前一直被赵克的功绩迷惑,却从来没有想过,为什么当年的水贼十三帮里,独独留下了吴大志。
吴大志在江南一呼百应,手下狗仗人势,比以往更为凶残。当年十三帮在时,朝廷还能借帮派明争暗斗的功夫,做些离间计、来个渔翁得利。如今水贼化为一帮,就如碎片凝聚成了铁板,反而更不容易攻破。
——所以,先前他们看见的,都只是表面上的帮派数量减少。对于吴大志而言,他手中的力量却是大大增强了!
难道赵克与吴大志,当真有什么牵扯?
“幸而赵巡抚未对我心生戒备。”黎云书沉思着,“他大抵不会见我,但我兴许可以从赵夫人入手,看看有无蹊跷的地方。”
从茶馆离开之后,黎云书就在一直思考着沈清容的话。
赵巡抚,是朝中三品大官。而吴大志,是朝廷上下痛骂的水贼。
如若自己的猜测属实,他为何会与吴大志产生联系?
不怕玩火自焚吗?
她小心翼翼地将疑问收敛好,回了府后,就被赵夫人唤去下棋。
走棋时她见白子色泽光亮、模样温润,故意将手一抖,白子哗地碎了。
黎云书匆忙起身致歉。
赵夫人瞪着她,“怎么回事,一颗棋子都拿不稳?”
“对不住。”她道,“我赔。”
“你赔得起吗。”
赵夫人嘀咕了一声,不耐烦地使唤道:“还不快收拾起来,可别伤了人。”
黎云书道了是,俯身拾起碎片时,悄悄藏了一块在袖中。
她家素来贫寒,买不起玉石,是故黎云书对玉不甚敏感。但她瞧着这棋子晶莹剔透、没有分毫杂质,显然材质不一般。
等应付完沈夫人后,她去问了沈清容。
沈清容一眼下了定论,“羊脂白玉,若用来做棋子,一颗少说也值一金。”
“这还仅仅是白子。”黎云书沉吟着,“以赵巡抚的俸禄,过得了这般奢侈的生活吗?”
显然是过不了的。
沈清容动作很迅速,得了消息就入手去查,发觉赵巡抚虽官职大,光依俸禄绝对撑不起这花销。
更奇怪的事情出现了。
朝中奢侈腐败的官员不少,但大都是贪婪的昏官。可赵克的行径,和“昏官”二字几乎碰不到边。
他为官清廉,没有吃拿卡要的坏毛病,从不薅百姓羊毛。
相反,赵巡抚心系江南百姓,不仅兢兢业业打水贼,还屡次上书请求减缓江南税收。
要知道,江南向来比其他地方发达,如果提高税收,不仅能让朝廷收一大笔钱,赵巡抚等一票官员,也能从中捞到许多好处。
而赵巡抚一一拒绝了。
他说江南水贼祸乱本就严重,百姓早已民不聊生,不该再来为难他们。
这席话说得义正言辞,听得百姓们感恩涕零,就差给赵巡抚送一块“爱民如子”的牌匾,挤在府前痛哭流涕。
从这些角度来看,赵巡抚应当是个刚正不阿、体恤民生之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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