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线拱手,“大人,可否要我取了姜容性命?”
“如今杀他,恐怕会打草惊蛇。”段信沉思着,“我去照看蛊王时,它的力量已大不如前,只怕原先的计划要提前。你且把与姜容联系密切的人找出来,找一个杀一个。等新的蛊王诞生之后,再来对付他也不迟。”
于是那些时日,卧龙寨中总有人莫名其妙的被刺杀。寨中人见段信不追究,都知道是他做的,面上一派祥和,暗里人心惶惶。
更有意思的是,段信囚禁了不少与他有过接触的人。那些人不知受了怎样的待遇,竟真的屈打成招、承认与四殿下有勾结。
段信也因此,对他的部下愈发怀疑。
——这正是沈清容想要的后果。
行军最忌讳的便是猜忌。
猜忌太甚,便是不得人心。
当黎云书派遣的暗线找到他时,沈清容知道机会到了。
他故意传出口信,让段信发现。不出意外的话,段信会如赵克一样,觉得这是个一举擒获的机遇。
然后他们照模画样来一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有了他搞得这些鬼,不愁拿不下卧龙寨。
谁知变故陡生。
段信听闻此事后,一声冷笑,“若好好布置一番,也能算个重创他们的机会。”
“但那几人都不是好对付的。既如此,便早日让蛊王重获新生好了。”
——蛊王是以活人献祭,炼出的百蛊之王。诞生至今,已有十年。
因其反噬甚烈,倘若不能每日以活人鲜血饲养,会导致蛊王力量渐渐枯竭。
而蛊王的黄金寿限只有十年。
十年后蛊王的力量会大幅度削弱,唯有寄宿到新的躯体之上,才能继续生存。
他们早就内定槐槐为下一任蛊王的寄宿者。
不仅因槐槐和蛊王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更因寄宿者被蛊毒侵蚀的过程中,会经历神智与蛊毒的争斗。意志坚定的人难以控制,但像槐槐这种懵懂的女孩,最容易唯命是从。
段信要的便是绝对服从。
那日夜里,沈清容不见段信有任何陈兵的举措,渐渐察觉不对。
辗转反侧时,忽然听到了一阵笛声。
吹笛人不知是在干什么,不吹曲子,只吹单调的音节轮换。他最初觉得奇怪,待数清笛声的节拍后,猛地掀开锦被,从床上坐起——
每个音高,皆为一缓一急,吹奏三次。
——正是黎云书囚禁奚泽之时,给众人定下的暗号!
他的心忽然颤了一下,趁着夜色摸索出门。
与此同时。
黎云书率人悄悄上山,埋伏在沈清容定好的地方之外。
江南的平定是依了她的计策,她自然知道沈清容的意思是什么。
只是安排好人埋伏后,黎云书瞧兵士大多面色不佳,问询了几个人后,对奚泽奇怪道:“为何他们皆觉得心口发慌?是这地方不正常吗?”
奚泽为几人诊了脉,轻嘶了声,“蛊不对劲。这些蛊都有些躁动,明显是受到了同一种因素的影响。”
她隐有种不妙的预感,“最可能是什么因素?”
奚泽面色沉重,隔着葱郁的林木,朝山上望去。
“蛊王。”
*
夏夜燥热无比,蝉鸣聒噪,一夜无风。
沈清容谨慎地避让开所有人,循笛声越走越近。
越往里走,防备越森严,正道和小路皆有重兵把守,不像是能硬闯的模样。
幸而他当年为了逃避软禁,练就一身爬墙上树的好本领,顺着树枝绕过了层层防备。
最终随着二人,驻足在一山洞之外。
山洞以沉重的巨石封堵住,石上刻了诸多纷繁的纹案,石门底端青苔密布。
隔得远了,还能闻见些腐肉般的奇怪气息。
因槐槐一直在吹笛子,段信试了半天都没能打开石门,终于暴怒。
他摔碎了那支竹笛,夺过她的手,用匕首在她掌间划开一道血痕。
在槐槐的大哭声中,将女孩的手摁在石门上。
石门传来“轰隆”一声闷响。
段信松了口气,忽又揉着女孩的头发,挂上虚伪的笑,“槐槐听话,今天是你最后一次进去了。”
沈清容凝起了眉。
巨大的大理石门缓缓拉开,潮气混杂着腥气扑面而来。纵是隔了数十米的距离,沈清容还是忍不住掩鼻。
这里,大抵就是“蛊王”所在的地方了。
他听段信的话,不像在安慰女孩,倒像是......
要将槐槐扼杀在这个地方。
他的手玩弄着身旁枝叶,沉思良久,终在石门关闭前一刻,闪身追了进去。
天上明月高悬。
卧龙寨人好梦正酣,忽然听见了厮杀声。
山下人不敢攻寨,时日已长,防备很是松懈。
何况寨中人皆是嘉王残党,与精兵自不可敌。他们匆忙起身迎战,焦急地寻着:“寨主呢?”
“寨主他带着槐槐走了!”
“那我们......”
他们群龙无首,而对方势不可挡,简直是打出了压倒性优势。
黎云书本以为,久居在山上的卧龙寨残部,会拿出困兽犹斗般的骨气同自己抗衡,因而陈兵谨慎,大家打得也很卖力。
可攻寨云梯刚刚架起,城门就竖起了白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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