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昭妃若立后,二殿下没准会图谋夺取太子之位。圣上此举,似乎是在庇护太子势力。
昭妃表现得很平淡,不争不抢,只做自己该做之事。
在听闻黎云书为了李善识拂逆太子之后,昭妃对这个女子生出了好奇。
没过多久,黎云书便收到了昭妃的信,邀她去参加宫中一叙。
她知晓昭妃的身份,有半分犹豫。
毕竟昭妃是姜鸿轩生母,立场必然会站在姜鸿轩一边。
而她与姜鸿轩一向不对付。
出于礼节,她还是去了,只是去之前准备好了解毒的药粉,还在衣衫中穿了件软藤甲。
然后......她多虑了。
昭妃是众妃嫔中最为娴静聪慧的一个,即便年岁已老,气质却不输当年。
她约着黎云书去赏梅,不提官场之事,只问了问她的家境,好奇她的过往。
黎云书一一说了,昭妃叹着:“也是个苦命的孩子。”
二人沉默着走了许久,昭妃忽道:“我同你一般大的时候,也曾想过入朝为官,知道这条路并不好走。”
“我虽身在宫闱,却也希望有女子能现身庙堂,为更多的人发声。”她温和地对黎云书道,“庙堂人心叵测,你若需要帮助,尽可来找我。”
黎云书害怕这是姜鸿轩的圈套,谦敬开口:“昭妃娘娘今日同云书说这些,可是有什么需要云书帮忙的?”
她知道朝堂关系错综复杂,更没有掉馅饼的好事。可昭妃闻言,淡淡远望朱墙,“不是要改律例吗?好好做你的事情就行。”
“......什么?”
“你不曾入过宫墙后宅,或许还不清楚自己做的事情对其他女子有多重要。”她将目光挪回,视线落在面前梅花上,周遭只剩了二人。
“但我知道。”
“我见过困死在冷宫中的妃嫔,见过很多人为了争一个人相互残杀,也知今日的结局并非她们如愿的。单单一个后宫,就有这么多的悲剧,放眼大邺,不知还有多少女子活在痛苦之中。”
“所以你知道了吗?”昭妃朝她淡笑,“今日没有旁人,我的话直白了些。这庙堂中有很多人可以算计,唯独你,我不愿算计。你我同为女子,你走了我一直想走的路,所以我想帮你。”
“......”
原来如此。
黎云书哑了好半天,认真道了声谢。
她不傻。
也知道朝堂关系错综复杂,不是她单凭意气就能所向披靡。
她不知昭妃拉拢自己到底是不是为姜鸿轩铺路,但这番话已经感动了她。
能在后宫中屹立至今的女子,城府不会浅,可昭妃却毫无顾忌、剖心置腹地说了这么多。
她确实是真心的。
这也让黎云书第一次察觉到,她真的不是一个人。
她替千万女子走出的这条路,有人看见,有人尊崇,亦有人愿意去相信,女子可以屹立于高山之巅,去抹平偏见和所谓的宿命。
而后,发出整个朝代的第一声巨响。
*
李善识回蜀州后,蜀州百姓欢呼沸腾。
他发觉蜀州的治安并没有受到影响,周边的盗匪还肃清了不少。又一查,发觉事情是沈清容做的。
再次寻到沈清容时,沈清容听闻李善识被放出来,还有几分吃惊,“刑部的人这么好说话?”
“是因为有个姑娘出面,替我化解了此事。”李善识颇为感慨,“你先前提及她时,我还没有太深的印象,今日一见,才知果真与旁人不同。”
“她过得可好?”
“三月时与我通了封信,已经升任员外郎了。”
沈清容瞧着窗外,长长一叹,“那便好。”
升任之后,黎云书也并没有因此空闲。
朝堂中升官大都靠官官相护的潜规则,独她是个例外。
大抵是上天垂怜,又或是她生对了时辰,她竟直接得到了圣上的器重。
谁都不知圣上为何会对一个从五品小官青睐有嘉。姜鸿轩得了消息,思索着:“黎云书此举早便触怒了太子。父皇先前的举措大都偏袒皇兄,此番却提拔她,莫不是有其他打算?”
那他可不能再像以前一样敌视黎云书了。
太子咽不下这口气,可他无所谓。
毕竟成大事者,怎能在意一时的矛盾呢?
黎云书升官后数日,圣上负手远望皇城,道:“如今是什么时候了?”
他身旁宦官王胜笑道:“回陛下,巳时刚过。”
见鸿熹帝不应,王胜反应了片刻,又道:“陛下,是鸿熹二十一年,三月初五,巳时刚过。”
王胜自鸿熹登基时起,便一直辅佐左右。见鸿熹帝点头,他明白了意思。
鸿熹帝三十八岁夺位登基,明年是鸿熹二十二年,亦是他六十岁寿辰。
届时文武百官皆来庆贺,四海六合皆来朝拜,是举国上下都关注的大事。
礼部之人早早便开始准备圣上寿辰,王胜推测鸿熹帝是对礼部不满,谦敬道:“奴才这便去问问礼部尚书。”
“莫急,礼部之人自有安排。”鸿熹帝悠悠道,“朕只是想在各国使者到来之前,先做一些事情。”
“陛下的意思是?”
鸿熹帝意味深长地眺望天边。
“朕想单独见黎员外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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