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云书挂着微笑,甚是“好心”地问:“一百零八种刑具还没有上全呢,莫非您还想体验一遍?”
“......狗屁刑部,狗屁公正,你们分明是屈打成招!”
“还是说,您在指望季大人找人救您?”
这话的尾音被她拖得极长,合着她的笑容,藏了无尽的深意。
最后,她足尖轻轻碾着严闻海意欲拉扯自己的手指,听他颤抖哀嚎,语气轻柔:
“那您就等着吧。”
她走后,严闻海咬紧牙关,心跳得极快。
难怪崔文景指证他。
楚州不是什么好去处,但礼部正在大力推广书院建设。崔文景好歹也是同进士科出身的人,若真去楚州教书,不见得待遇会差。
最关键的是,刑部留了崔文景一命。
如果他交代了,刑部是不是也会留他一命?
严闻海正想着,一狱卒匆匆忙忙混入刑部大牢中。
“严侍郎,大人让我来找您。”
严闻海眼前一亮——季瑞果然没有忘记他。
他匆忙抓住栏杆,“尚书大人说了什么?还有我儿......”
然而话音未落,狱卒一把钳住他的手,袖中寒光乍现,朝着严闻海心窝扎去!
愕然之中,他听见了狱卒的冷嘲:“大人说,您活着太危险了,还是去黄泉路上坦荡些。”
匕首离他越来越近,那狱卒显然学过功夫,掐住他的手好似烙铁,严闻海压根挣脱不开!
生死交迫至极,他顿悟了。
——他已不是季瑞的盟友,而是累赘。
没人愿意为累赘送死,季瑞也一样。
他正欲闭眼等死,耳旁骤然传来风声。
一截长鞭当空甩落,击落了“狱卒”手中匕首,又熟稔地转弯绕上狱卒脖颈,将他脖颈勒断。
“严大人,您看明白了吧?”黎云书松开那尸首,瞥见那假狱卒袖中的毒药,冷笑,“您还决定继续为季大人效力吗?”
*
死士假扮狱卒行刺时,季瑞的人一直在悄悄盯着。
得知他失误后,季瑞一拳打碎了家中的木桌。
他的家眷已经慌了,“我们现在还走得了吗?”
“走?”季瑞眼神阴冷,“来不及了。她既然把我们逼到绝路,我也只剩了最后一个法子。”
季瑞气恼地吩咐,牙根几乎要被咬出血,“拆一队人去刑部截证言,实在不行就用火。”
“至于另一队人......”
是夜。
黎云书成功拿到了严闻海的供词,一一整理好后,缓步回了家。
才刚刚走近屋中锁上门,身后便扑来冷铁气息。
她迅疾避开,“杀我?”
“杀的就是你!”
黑衣人咬牙,长剑步步紧逼。仅仅过了几招,黎云书便觉出此人功夫不一般。
剑影如网,招招直逼她死穴。她本就赤手空拳,险险绕开他,谁知庭院中的树上又砍下剑光——若非她躲得及时,这剑光足以将她劈作两半!
这动静如哨音一般,顷刻间,院落四下的阴影中窜出十余道人影。她知不妙,劈手夺过一人长剑后,蓦见那十余道剑光汇成巨网,四面八方朝自己斩来!
“锵”地一声——她一横长剑仰身架住,剑身和手都在发颤,整个人被剑气逼得半跪在地。
不好。
看他们的功夫,想必是兵部的人。她一人难敌众手,周遭邻居又不算多。
而此刻——
她手上的剑骤然断了。
黎云书暗骂一声,贴地一扫绊倒面前黑衣人,寻势飞身而出。剑影如流星雨一般紧紧相随,一招一式杀意凛凛。
她家的院落很窄,压根闪避不开,没过多久就被黑衣人用刀剑逼到了墙边。
长剑要划破她脖颈时,有石子狠狠砸晕她面前的黑衣人,另一众人破门而入,“保护黎大人!”
石子砂砾如骤雨般砸来。
——是南街的流民。
黑衣人显然没料到这局势,急着去遮掩脑袋。黎云书借势夺剑,重伤了面前一大片人,杀出条生路。
而门外,刑部众人早已准备好镣铐,迅速将黑衣人铐起。
她瞧着郑祥吉阴沉的脸,又瞧瞧当年搭讪过的南街少年,一愣,“你们怎么在这里?”
“不然呢?逮住纵火犯,任由你被杀死?”
郑祥吉用眼刀剜着她,话音里难得带了气,“把你身上的伤处理一下,碍眼。”
“......哦。”
她回屋找出药草,流民少年赶紧跑来,“大人,我帮你。”
剑伤到处都是,有几处刺在了她背上。黎云书一人着实应付不来,但瞧着这是个小少年,又有些困窘,“那个......你先出去吧,我自己努努力?”
流民少年出去后不久,又撇着嘴回来,“那个凶巴巴的大人让我滚进来帮您。”
“......”
她没敢褪衣,便让少年蘸着药膏,隔着衣衫抹在伤处。
而后,思量着目下的情况。
严闻海提供了季瑞私吞军饷的证词,事情已算是板上钉钉。
在见到刺杀严闻海的死士时,黎云书知道这是击溃季瑞的最后一个夜晚,也知道,这个夜晚注定不寻常。
所以她审完严闻海,立马将证词调换给了郑祥吉,严肃道:“季瑞肯派人来刺杀,就必然有人打听消息,更有可能让人来刑部销毁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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