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姜鸿轩。
黎云书:“......”
所幸最后,刑部的人来救场了。
十三道清吏司每年都会有一封请帖,以往都是送到了郑祥吉手里。然而对于郑大人来说,风月之事还不如折磨犯人有意思。请帖虽然由他收下,他却从来没去过。
今年郑大人心情颇好,大手一挥,将这资格便宜给了黎云书。
那日一早,黎云书化了淡妆,进宫赴宴。
吟春宴与名仕们的郊游类似,大抵都是些对诗、赏花、品茶的乐子。关系好的权贵往往凑在一起交谈,黎云书的表现却很淡然。她见了熟人,问候一番便离开,纵使有人想同她多说几句,她也回复的礼貌而克制。
昭妃见她如此,知道她的性子,问候之后也没有过多交流。黎云书同熟人打过招呼后,兀自找到地方喝茶看书。
邺京的物价高,她来京城后没有添置过新衣,旧衣又稍显寒碜。她一时没有合适的衣衫,索性穿了官服赴宴。
这参加吟春宴的女子,都打扮得花枝招展,生怕自己不如旁人显眼。唯独她淡妆玄衣,衣上还绣着刑部的标志,让人想不注意都难。
不多时,太子妃找到了她。
她邀黎云书共乘一船,一边笑,一边小声对道:“云书也十九了,到了成婚的年纪,这能来吟春宴上的人都不一般,可有中意的?这里不少人的家境显赫,你若想继续发展,便是好的助力。譬如首辅之子、吏部尚书之子......”
黎云书抬头——昭妃于身侧画廊上执扇而立,二人目光仅仅接触了一瞬,昭妃便自觉离开。
她眼睫轻颤了下。
本想直接回复一个“意中人已逝”,话到口中,不知何故成了:“云书已有婚约在身,无心再寻他人。”
沈清容已经不在了。
她心里知道,但说不出口。
更何况此情此景,姑娘们欢声笑语,一个个都含情脉脉地张望着,希冀能觅得良人。唯独她半点游春的心思也没有,生怕自己一闲下来,脑中会浮现那人的身影。
太子妃微微错愕,“有婚约了?我原先只听说你在江南时,与一位姓姜的经历情投意合,原来已经定下来了?”说到这里,太子妃忽然掩面,“等等,姜经历不是身殒南疆了吗?唉,是我唐突,无意想到了他。”
黎云书饮尽茶水,唇角抽搐了一下,又紧紧被她抿住。
太子妃察言观色,给仆人使了个眼色。仆人立马沏上新茶,她则轻抚着黎云书的肩背,“斯人已逝,莫要太难过,反而把自己伤到了。你不是还有个小郎君等你吗?不如同我聊聊你那小郎君,他是哪里人?应当和你一样厉害吧?”
“他......”黎云书喃喃着,“北地关州人。”
“竟是你的同乡?”
“......嗯。”
黎云书知道太子妃是个细腻的性子,害怕被看出端倪,故意扯了下唇角,装得开心了些,“在书院读书的时候,他不爱背书,就是家人遣我教的他。后来我考上了会元,又进了刑部当官,可高兴了。”
——可惜,沈清容压根就没等到她当官那天。
她演得太好,竟真把太子妃骗了过去。太子妃看她满眼怀念,感慨道:“世间最难得的,是从一而终四个字,想不到你如此专一。那他呢?还在关州吗?”
“是啊。他有几分功夫,入伍参军,现在应当也混到一官半职了吧。”黎云书故作开心地笑道,“关州百姓都认识我们。等我们两个成亲那日,城里大概会很热闹。”
——然而她想的却是,希望他下辈子不要再碰上这么多变故了,哪怕做个碌碌无为的少爷,也好。
太子妃听她畅想,竟也高兴地说笑起来,“以后请他来邺京时,记得知会我一声。他若欺负你了,我还能找人替你出头。”
“好啊。”
黎云书弯起眼角,眼中的泪因这举动险些盈溢而出。她忙又饮尽一杯茶水,借着掩面的功夫匆忙揩去眼角泪珠,若无其事般哂笑,“今天也不知为何,口渴得很。”
杯盏刚落,画舫外遽然传来惊呼。
她探头望去,只见画廊上急急坠下一个藕色身影,一群女子挤在木栏边,齐齐惊道:“快!快救人!”
黎云书脸色一变,快步踏出船舱,另一侧酒楼上有个人影更快,赶在她之前飞身而下,揽住那女子当空一旋。
大抵是无处落足,那人对准画舫一个回身,翩翩然落在了黎云书身侧。俊朗的身影,立马遮住了大片洒落的日光。
黎云书错愕抬头。
还没瞧清楚是谁,眼前又是一黑——那人如接到了烫手的山芋,直接把落水女子推进她怀里。待黎云书扶稳女子后,他早已不见了。
怪人。
黎云书将还在哆嗦的女子请入画舫中。女子被吓破了胆,啜泣着朝众人拜谢,“那救下我的是哪位公子?我一定要好好感激他。”
“他么?”太子妃回忆着,“大抵是兵部张侍郎的大公子了。”
黎云书对朝中众人的家世也仅仅有所耳闻,知道这张公子名为张慎思,年幼时便随父四处征战,是北疆的一员猛将。
谁料女子听闻这名字,原本含情脉脉的双眼瞬间睁大,脸色霎时灰白。
“张公子?”她吸着冷气,差一点点就晕了过去。黎云书把人搀住,听她一脸悔不当初地哭道:“那还不如让我直接落进水里!我怎么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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