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不能怨恨圣上,只能在背后暗骂黎云书。那些被她查处的官员有不少亲近太子,在太子身边吹了不少耳旁风。太子对黎云书越来越疏远,若非看在她是真心为了小皇孙好,恐怕连东宫都不让她进。
谢初见了她总要叹一声,“之前太子妃还会在殿下面前夸耀你几句,如今连提都很少提了。东宫环境对你不利,你还是与昭妃娘娘保持距离吧。”
——不错。
太子疏远她,与黎云书亲近昭妃有很大的联系。
昭妃比她年长一个辈分,待她如待子女。她心胸开阔,又与黎云书有着同样的性别和志向,自然而然成了黎云书最聊得来的人。在昭妃的帮助下,黎云书屡次提议修改律令,并由工部设立纺织所等,力图提升女子的收入。
大邺官员守旧,始终不肯乱动祖宗定好的律条。她的上奏无一次成功,一旦被驳回,昭妃总会安慰她:“做这些事情必然不会一帆风顺,有难处同我说,我会再找一些人来帮你。”
两人关系本该这般和谐下去。
直到某日,她兴冲冲欲与昭妃交流律条,意外撞见了另一个身影。
那人穿着同她一般的玄色衣袍,帷帽被风吹得轻晃。闻声他转回头来,认清她后,似乎轻呵了一声。
——是姜鸿轩。
第93章 .残杀这世道还怎么救?
“来得正巧,我恰有一事要同母妃商量,黎员外可有心思旁听?”
黎云书被怒气刺激得眼前昏了片刻,转身欲走,姜鸿轩又道:“不听?那我且问,令堂近来安好?”
一听他说这句话,黎云书的火气立马冲上了脑海。她咬牙,“托您的福,一切......”
而后猛然止住。
——不对。
姜鸿轩这么问,明显不是为了气她,而是......
“四皇兄已死,你的娘亲照理活不过三天。可我安插去探查南疆的人却说,皇兄死后,她居然还活着,居然还随你的弟弟一并去了大理——”
“我很奇怪,到底是谁吊住了她性命?”
“......”
凭空多出皇子可是大事。
幸而她本就生气,脸色也一直沉着,没让人看出端倪,“我怎么知道?”
姜鸿轩冷下声,“别不识好歹!他若不认识你,为何要给你娘亲治病?”
黎云书眉头越皱越紧,扬声,“我怎么知道?”
所幸昭妃出面解围:“云书这些时日,一直在尽心尽力教导赋儿,对朝廷应无二心。那人既然能隐藏二十余年之久,必不是一般人,莫要再逼问她了。”
事关她家人,黎云书真的生气了,“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怀疑我,也不知道你们要找的人在哪里。娘娘,我敬重您,不代表我可以轻饶伤害我家人的人。二殿下欠我娘亲的这一命,我还记得呢。”
她盛怒离开后,昭妃道:“看来她真的不知情。”
“那人的事情该怎么办?”
他们谋划到今日,从未谋划出会有另一个皇子凭空而现,姜鸿轩虽恼,同昭妃交涉时还是尽量克制怒气,“这个计划关乎天下百姓安危,更关系到千秋大业,绝不能让一个意外毁了整个局面。”
“南疆的风吹草动应当与那人有关。大邺不似其他国度,只要拥有了正统血脉,任谁来做君王也是正统。若开诚布公地说出还有另一位皇子,难免让人有其他想法。”昭妃目光沉沉,“最后时刻,对手能少一个算一个。”
“既如此,儿臣有主意了。”
他将想法与昭妃说后,昭妃皱紧眉,“不会对你日后有影响吗?”
“我这么做,他们只是骂我一时;而若重蹈了成王败寇的覆辙,就要戴上千万年的恶名。”他冷笑,“何况,一群牲畜对我的评价,我何必去在意?”
数日后,前往蜀州巡查的官员回京述职,“我们探查之后,并没有找到天锋军的痕迹。”
本该到此为止,偏偏姜鸿轩笼络了那位官员,他话音陡然一转,“可是陛下,这恰恰说明了更大的问题——只怕天锋军已经融入到了南疆和蜀州百姓之中,分辨不出来了!”
鸿熹帝本就多疑。
闻言他大为震怒。姜鸿轩见机提议:“不若再遣人去一趟蜀州,清扫可疑的余孽?南疆不比其他地方,应当慎之又慎。此事就由儿臣来安排吧,倘或有所差错,也不会牵连到父皇的美名。”
一场自相残杀就此开始。
京军南下时,蜀州没有听到半点风声。一夜之间,所有百姓都被犬吠声吵醒,来不及反应,便被人抓出了被窝。
“指证退伍兵役及逆党天锋军者,赏钱十文;拒绝提供消息及辩争者,立斩!”
为了活下去,所有百姓都疯了。他们拼命将指尖对准自己平日的朋友,“他!他当过兵,你们别杀我!”
“他之前说过天锋军的好话,他还骂过朝廷!”
凡是被点到的人,皆被拖出了人群,听话的等候羁押,不听话的直接被斩首。喧闹之中,有一妇人紧紧抓住官兵的腿,嚎啕声甚烈,“我儿子真的没服过兵役,真的没有啊!”
“吵死了!”卫兵厉呵一声,提剑朝妇女狠狠捅去。被拉扯住的纤弱少年震在原地,盯着妇人身下鲜红的血,音节发颤,“......娘?”
须臾后,他爆发出凄厉的大喊:“我和你们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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