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云书得知消息时,太子已因此下狱。
去参加寿宴的,皆是正五品以上官员。她没有去,但顾子墨有幸见了场面,回来同她叹道:“大理使者只怕是被流言逼急了。闹了这么一出,圣上肯定不会轻饶大理的。”
黎云书想到那诡异的使者,又听他这么说,猛地惊醒,“等等,你说为太子求情的,是兵部和工部的人?”
“没错。”
——兵部与工部都亲近姜鸿轩,而与太子有隔阂,为何要蹦出来为太子求情?
——这从头到尾,就是姜鸿轩的陷阱!
未过几日,对于太子不利的流言渐渐传出。
他蓄意结党,他目无尊长,甚至于他为百姓做得一切,都被圣上当做意图谋反的罪证。
树倒猢狲散。
原本依靠太子的权臣,听了风声去投奔姜鸿轩,全被姜鸿轩赶走,并记下名姓呈到了圣上眼中。群臣们走投无路,终于心服口服地跪在圣上面前。
这才是圣上想要的,别无二心,绝对臣服。
太子妃挨个去跪曾经巴结过太子的人,跪过昭妃,跪过姜鸿轩,最终跪到了她。
“他当年待你不薄,云书,我求求你帮一下他!”
黎云书看着双眼哭肿的太子妃,捏紧拳。
太子妃出身高贵,举手投足之间本都是贵气,如今连衣衫都沾上了血和灰,脏的不成样子。
她问:“昭妃娘娘和二殿下,是怎么回复你的?”
“二、二殿下他没有见我,直接将我们赶了出来。”太子妃哭得沙哑断续,“昭妃她......她让我别想了,说就算太子被贬为庶人,也摆脱不了命运......”
她叹息着将太子妃扶起,“罢了,我再陪你去一趟。”
昭妃知晓二人的来由,见面便道:“太子此事,除了求圣上,求任何人都没用。”
闻言太子妃眼一黑,要晕过去时,被黎云书扶住,“那云书可否求您另一件事,保住太子妃和姜赋,以及东宫其余人性命?”
昭妃默了许久,“云书,你应当清楚我这个人。我若帮你,绝不会向你索要什么,但这件事,我帮不了你。”
“娘娘,求您了。”
她难得低头,昭妃摇头离去,“你们走吧。”
黎云书知此事难办,正想着法子,太子妃晃晃悠悠地倚在她身上,忽然笑出了声。
“我想起来了......”她喃喃了一句后,指着昭妃,陡然变色,“这些都是你们指使的!假装自己无欲无求,让圣上对我们心怀芥蒂,然后拖我们下水!昭妃娘娘,您可真打了一副好算盘,但您别忘了——”
“我们赋儿,是正统的皇室血脉,不是从别处伪造的赝——咳咳!”
她这话一出,昭妃脚步一顿,猛地回过头。
黎云书从未见昭妃的脸色这么冷过,心里一咯噔。
身旁太子妃又哭又笑,俨然成了半个疯子。她怕场面失控,忙道:“娘娘对不住,先告退一步。”
太子妃还在高声念着:
“你们以为这样就够了吗?你们以为杀了所有的人就没问题了吗?哈哈哈,简直可笑啊哈哈哈哈!”
“没有皇室血脉,你们谈什么正统?你们以为这样就万事大吉了吗?哈哈哈哈!”
时不时有宫女的目光扫来。黎云书拍了她好几次做警醒,直到走出宫门,太子妃才停止了大笑。
她像是终于回过神,抚住胸口,不停喘.息。黎云书犹疑着抚住她的肩背,“没事吧?”
太子妃停顿片刻,忽然一把抱住黎云书,失声痛哭起来。
二人离开后后,姜鸿轩才施施然从一侧的树后走出。
“若不是她提醒,我还差点忘了这件事。”他冷呵,“姜赋虽小,也不能留。”
听昭妃的气息还有些不顺,他慢下声,安慰着:“母妃别忧心了,儿臣现在不是好好的吗?儿臣这就吩咐人去做您最喜欢的燕窝粥,再讲几个故事给您听。”
母子二人回屋后,燕窝粥还没有做好。姜鸿轩替昭妃捶着肩背,听昭妃一叹,“轩儿,娘对不起你。”
“怎么会。”
“若非娘当年......”
姜鸿轩打断了她,“您后悔吗?”
昭妃眼前泛起雾气。
“儿臣活着,不是为了让您后悔的。”他缓道,“只要儿臣还活一日,就一定会想办法圆了您的愿望。纵然被千万人唾骂,儿臣也不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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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上朝时,太子一事果然掀起轩然大波。
圣上对于此事大为震怒,隔空指责大理狼心狗肺,吩咐兵部人戒备,气氛剑拔弩张。
黎云书等到最后,没等来一个人为太子辩解。
她心知此事为冤案,狠下心出列,以刑部官员的身份陈述此案的诸多疑点。才说了一半,就被圣上呵斥打断,“够了!”
“太子身为储君,怎会明知故犯地与大理使者勾结?何况那位使者来历蹊跷,太子他......”
“够了!”
圣上这次是真的怒了,一甩手,将手中奏折狠狠砸在她身上。
“黎员外为救太子废了好大的心血啊。”圣上眼神极冷,“你的意思,没有储君,朕就不能做皇帝了?朕就不能管这千秋万代了?”
哗啦啦——众臣跪倒一片,忙呼万岁。
她随众人跪在地上,握紧笏板,咬牙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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