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画愣了愣,倒是想起来这不是十几年后她当着那失宠的淑妃无人问津的时候了,她这会炙手可热,就凭着一张脸直接把皇帝李章看得神魂颠倒封了个淑妃,正是万人巴结的时候。
就这么一愣神的工夫,旁边已经有宫女殷勤上前来搀扶着她起身,接着便是一群人簇拥而上了。
“娘娘早膳想用些什么?”距离她最近的宫女声音温柔地问道。
江画回过神来看向了身旁那宫女,倒是一张熟悉的脸——碧桃,这宫女伴随了她许多年,忠心不二,后来她还把她放到了自己生下的皇子身边伺候——只是这会年轻,她差点儿都认不出来了。
再看看旁边簇拥着的这群人,也是个个都眼熟的,她依稀记得她们都跟随了自己很多年,只是后来也都散了——人人都求一个前程,后来她这里门庭冷落,自然不是博前程的好去处,于是便会有人离开。
一切皆是人之常情。
“娘娘,要是身子不舒服,不如再躺下歇一会儿?”见江画再次出神,一旁的碧桃再次开口了。
江画收回种种思绪,只摆了摆手:“不必了,你们都下去吧,早膳用白粥就可以了。”
听着这话,宫女们便安静地退了出去,碧桃露出了一个欲言又止的神色,但最后也没说什么,只乖觉地也退了出去。
殿中只剩下江画一人了。
她走到镜子前,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
陌生又熟悉的脸庞——她已经快忘了自己年轻时候的样子,镜子里面的自己如今是唇红齿白,面色光洁,称得上顾盼生辉,不似她记忆中眉目微皱总带着苦愁的失落模样。
现在,是她曾经总在回忆的从前。
她抿了抿嘴唇,镜子里面的自己也抿了抿嘴唇。
既然重活了一次,那么是不是……不用再似从前那样了呢?
这是上天给予她的机会,她是不是可以选择走一条不让自己后悔的道路呢?
她眨了眨眼睛,镜子里面年轻美貌的她也眨了眨眼睛。
可以的。
她微微垂眸,然后又看向了窗户外面。
这正是春光三月,那一丛海棠长得茂盛,再过一个月应当便会开出妩媚的花朵了。
再看向远处的垂柳,正在春风中舒展着它长长的枝条。
天空是湛蓝颜色,有鸟儿在屋檐上叽叽喳喳,浮云肆意舒展。
一切皆是生机。
她想离开这个皇宫——一个她之前从未想过的念头从她心底浮现出来。?
第2章 贵妃、人人都想有个好的出身
出宫这念头仿佛是有毒,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之后,便一直在心头萦绕不散。
江画用过早膳,便开始思索起了自己到底还有没有可能出宫去。
宫妃出宫她想了一想,倒是没想出什么前例来。
宫中规矩森严,如今还有先皇的老太妃们在宫中住着,名义上当然是养尊处优的,但那日子过得实在也没什么意思,不过是熬着一日算一日。
当今的后妃们更不用提,皇帝李章还活蹦乱跳呢,没听说过哪个妃子能出宫的。
她能想到的唯一的宫妃出宫,倒是只有封王了的皇子去到封地上后,把生母接出宫。
这也是她上辈子曾经想过的——不过她含辛茹苦生了个儿子,最后只得了抱怨和不甘,至死也没等到儿子去封地上然后接她出宫。
这辈子难道要再生一个再养一次?
这想法刚一冒头,就被江画自己给掐灭了。
生养一次就那样结果,她可不想来第二次,自知之明这四个字她是已经懂了的,她做不到也做不好、并且已经有过实例来证明她做不好的事情,她不打算尝试第二次。
何况她现在也懂得了替别人着想,也懂得将心比心。
试问当初她的孩儿李俭是真的想从她肚子里面托生么?他无从选择,故而有怨气也是可以理解的,甚至江画都不觉得有什么好苛责。
人人都想有个好的出身,若是能选,谁愿意当乞丐的儿子呢?
这母子缘分上辈子成了仇成了怨,这辈子还是不要延续为好。
不过,倘若这样,她又怎样才能出宫呢?
正这么琢磨着,碧桃从外面进到了殿中来,恭敬地提醒道:“娘娘,这会儿要去皇后娘娘宫中请安了,肩舆已经备好了就在外面等着。”
江画回过神,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这会儿宫中皇后尚在——上辈子皇后去世之后,中宫便一直空置,皇帝李章也没有再立皇后,于是这早晚问安的规矩早就没了,于是她方才便半点也没想起来。
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着的淡蓝色的常服,她琢磨着这一身大约也算得体,便也没有再换什么衣裳,只扶着碧桃走到殿外上了肩舆。
春光明媚时节,这后宫中也是处处花香,颜色鲜艳的。
朱红的宫墙映衬着娇艳的花,便扫去了冬日里的那份寂寥沉闷,迎来的是属于春天特有的生机和明艳。
江画坐着肩舆在皇后的长宁宫外停下,看着这美轮美奂的殿阁楼台,倒是想起许多从前的事情来——比如她和皇后王氏以及安国公府之间的渊源。
这些渊源对于已经过了一辈子的她来说,已经是十几年前快二十年的旧事,并且还是她一直以来不愿意面对也不想去深想的,这会儿忽然想起来,便只觉得有些唏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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