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安国公府并没有因为这些事情的发生有什么动摇,在她记忆中,安国公府仍然是屹立在京城中,甚至还与贵妃的娘家崔将军家有姻亲。
想到这里,江画心底悚然一惊——所以安国公府是与贵妃亲好的吗?
这想法让江画不寒而栗,若是以阴谋来论,这岂不是贵妃这一系对皇后的一场长久又蛰伏的战争?
这场战争的赢家显然是贵妃,皇后人死灯灭,一切都已经不复存在。
就算曾经有过尊荣,在死后,也不过是只属于过去的一道灰烬,风一吹就会散了。
那么,皇后是否有察觉到呢?
这问题生生把她想出了一身冷汗,肩舆在长宁宫外停下时候,她差点儿都有些站不稳,硬是扶着碧桃才把自己脚步稳住了。
碧桃明显觉察出了她过于冰凉的手,急忙从后面的宫女手里接过了斗篷给她披上,口中道:“娘娘还是披着斗篷,虽然这会儿是春天了,但老话说春捂秋冻,还是不能着凉的。”
江画潦草地点了点头,往前看了一眼,便见着皇后宫中的女官朱莺正在门口迎着。
看到江画一行人过来,朱莺上前来行了礼,然后接了碧桃的位置扶了一把江画,带着她往宫中走。
一边走,朱莺一边笑道:“皇后娘娘想着晚膳一个人吃也是无趣,便想着让淑妃娘娘过来一同用膳,听说淑妃娘娘晚上想吃鱼,娘娘便也让膳房做了鱼过来。”
这话听得江画受宠若惊,忙道:“娘娘关爱,妾身都要不知如何是好了。”
朱莺笑着道:“娘娘别怪奴婢说话直接,娘娘从前在咱们长宁宫时候,皇后娘娘就喜欢娘娘伶俐可爱,现在多关怀一些,也是看在从前的情分上。娘娘若是无事,尽管来我们长宁宫说笑玩耍,皇后娘娘见着娘娘过来是只有高兴的。”
江画听着这话,下意识在心里琢磨了一会,然后才笑着接道:“既然如此,明天妾身也来找娘娘说话。”
朱莺显然转达的也是皇后王氏的意思,听她这样爽快应答,脸上神色轻快了几分,口中道:“娘娘爱吃什么,奴婢们明日早早儿就备下,等着娘娘过来。”
说着话,一行人便进到了长宁宫偏殿中,里面晚膳已经摆好了,皇后王氏则正在窗边与一个嬷嬷模样的人说着什么。
见到江画这一行人进来,皇后王氏随口吩咐了句什么,摆了摆手让那嬷嬷下去,然后转身免去了江画行礼。
“先用晚膳吧!”皇后王氏示意江画先去入席,然后她慢慢走到了上首,也坐下了,“听说你晚上想吃鱼,我便让人也上了鱼,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江画看了一眼摆在面前十分醒目的那道蒸鱼,旁边侍膳宫女便已经上前来给她夹了一块到碗里面。
这样待遇是真的让江画都感觉有些手足无措了,先微微欠身表达了受宠若惊和谢意,然后吃掉了这块鱼,便听见上首的皇后王氏笑了笑。
“罢了,你们都下去吧,这儿就不用伺候了。”皇后王氏这样说道。
这话一出,殿中伺候的人便都规规矩矩推到外面,只留了她们二人在里面。
“没有人在旁边,倒是自在些。”皇后王氏自己也夹了一筷子青菜,慢慢地吃掉,然后抬眼看向了江画,“我之前便与圣上说过,你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偏偏圣上不信。”一边说着,她摇了摇头,面上露出了一些无奈,“只是木已成舟,前面的事情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江画下意识抬头看向了皇后,后知后觉地知道了这话中所指,以及她为何封了淑妃,还有这两日下来遇到的所有困惑,全都在这一句话中得到了解释。
“我向来以为,没必要为难女人。”皇后王氏淡淡地叹了一声,“这世上女人多为男人附庸,她的心并非是自己的心,所行的事也未必是她想做的事,就算你真的心怀叵测心中藏奸,也只需知道那并非出自你本心,那就足够了。”顿了顿,她露出了一个自嘲的笑,“但并非每个人都如我这样想,不过幸好你的确也就只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否则圣上还不知要和我为着这善恶是非辩到什么时候。”
江画沉默了一会,竟然只觉得皇后王氏这想法太过天真。
她为何会觉得这世上女人都是好的?她为什么会说这世上女人行事也都未必出自本心?
难道女人中没有坏人?
倘若这样,那后来贵妃是怎样做了后宫中的主人,她的儿女是为什么都殒命,就连她自己都没了呢?
但细细一想,她又觉得有些可悲了。
她觉得这世上万事都向善,可这世上分明不是如此,她以为的美好和毫无恶意,终究会被打破。
皇后看着她,又笑了笑,道:“你被送进宫的时候我就知道国公府里的打算是什么,但那和你本人没什么关系。我喜欢你长得漂亮又伶俐,所以愿意教你多学一些,将来也能有个好去处,万幸你也是领情还识大体的,不至于叫我失望。”
江画沉默了一瞬,不由得又想起她上辈子所为——她上辈子无意识间做的那些事情,是不是让皇后失望了呢?
仿佛鬼使神差一般,她开口问道:“娘娘……要是妾身叫娘娘失望了……会怎样……”
皇后露出了宽和的笑容来,只叹道:“那又要怎样?你不过是个小姑娘,做错事情是人之常情,难道还要喊打喊杀么?宫中这么大,我并非是容不得人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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