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说皇后已经大爱无疆到完全不在意这样的试探,就能笃定她和皇帝之间感情深厚到无可挑拨,便是能白头偕老一辈子?
让江画自己去代入皇后的角色,她自问能不能做到?
答案是不能。
她如果爱一个男人,她拒绝和任何人分享他,那只能是她一个人的男人,她拒绝有任何人染指她的男人。
倘若这样一路推论下去,大概就只能得出一个答案:皇后大概没那么爱皇帝??
第20章 族妹、是皇后娘娘族妹
贵妃的话当然是有道理的。
以江画对她的了解,她从来不说无的放矢的话,就算是上辈子的后来她统领六宫了也同样如此,她嚣张也罢专横也罢,若是深究下去便都是占着道理,又从来都是有依据的。
贵妃笑道:“在宫中——或者说这世上最可怕的事情是什么?是你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并且别人也都清楚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在所有人面前都仿佛一张白纸,所有人都把你看得清清楚楚,所有人都能预料你下一步会怎样走。”
听着这话,江画只觉呼吸一滞,一时半会竟然觉得无法反驳了。
“你的命运拿捏在别人手里,别人想让你平安你便平安,想让你陷入险境便能让你求救无门。”贵妃语气甚至称得上是和蔼了,“这就是最可怕的事情,这就是所谓的命不由己。”
江画沉默了片刻,抬眼看向了贵妃,试图反驳这话,道:“人人都会有不由己的时候,难道还有人一辈子就从来都随自己心意么?”
“话虽然是这么说。”贵妃也看着江画,“但事实上便是,有那么一些人的确不用一辈子都被别人摆布,虽然不如意的时候是有,可大多数时候还能自己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妹妹,这话我也不怕说了你不高兴,你进宫是你想的么?并不是。你封淑妃是你想的么?也并不是,你便是我所说那种一切都被人操控的人,也是这世上最可悲的人。皇后看得出来这一点,所以愿意宽容待你,因为她觉得你可怜,不过小小年纪因为一张脸惹了祸,进了这吃人的后宫,还被圣上当做诱饵来试探安国公府。”
江画又一次沉默了下去,她不知道应当怎样反驳了。
贵妃轻轻笑了一声,又道:“若我有一天大权在手,我也愿意对你好一些,当然也出自怜悯,因为你的确可怜——甚至现在我都更愿意对你好一些,就好像佛经中所说那样要多行善事便能积德。我并非这后宫中的主人,所以我只能把实话都说给你听,希望你早日醒悟,不要再被人当做棋子左右。”
这简直能称得上是肺腑之言。
要是江画少想那么一点点,都几乎要立刻对着贵妃诉衷肠,掉眼泪,说自己的不得已了。
可她知道贵妃是怎样的人——贵妃说这些话不会没有目的,也不会平白无故地把这样的大实话说给她知道,她一定有她的目的。
就算贵妃说得全对,那又如何?提出问题是一回事,给出的解决方式才是关键。
要解决一个问题不止一个方式,有好有坏,有上上策有下下策,还有那不入流的耍赖皮方法,贵妃说出这些话,无非就是要让江画也赶紧认清自己的处境,然后洗耳恭听贵妃拿出的那一个方法,继而就是向贵妃靠拢。
于是江画看向了贵妃,这会儿她倒是冷静下来了,甚至还笑了笑:“所以娘娘认为我应当怎样做呢?”
“这后宫中,后宫女人应当应分做的事情是什么?那边是伺候圣上。”贵妃淡淡笑了笑,“一心一意伺候圣上,为圣上做他属意你去做的事情,方才我说了那么多,你当然已经明白圣上会想要你去做的事情是什么。”
江画微微蹙眉,她回想了一番方才贵妃说的那许多话,是真的没想出来哪一句在说圣上要她去做什么。
这大概就是她和这些阴谋家们的显著差异了。
贵妃仍然是语中带笑:“这些话今日我已经说得足够清楚明白了,妹妹只需要稍微想一想,就能明白其中关窍。方才妹妹有句话说得对,人人都有不由己的时候,这后宫中却有一条路明显可见能让人过得不那么被动,不至于事事不得已,那条路是什么,妹妹现在已经知道了,是不是?”
江画倒是听明白了这个意思,不过还是万事依附皇帝而已。
更直白一点说,就是做皇帝想做而不明说的事情,当皇帝的宠妃,做皇帝的心腹,之后自然就会有来自皇帝的报答。
就如上辈子之后贵妃得以统领六宫,又比如后来贵妃生下的皇子封了楚王,这些都是来自帝王的酬谢。
这些酬谢便能作为她在后宫中立足的根本。
很简单很明了的交换。
江画却并不想这样做——理由倒是也很简单,倘若她要去讨好皇帝李章,争着去做个宠妃,她可能出宫吗?
她连这个皇宫都不想呆,为什么要在这种事情上下心思?
这皇宫中人人不得已,是因为她们都还想留在宫里面求一份荣华富贵,她们正是有所求,才会有所付出,才会在索求的路上付出那么多的不得已。
她理解这份不得已,但她并不认为她付出之后就能顺利出宫去,这和她的目的南辕北辙,甚至会起到相反的作用。
尽管那些阴谋诡计她想不明白也想不透彻,但这一点她能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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