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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会儿灯光昏暗,想要看书是看不清的。
    她在书案上翻找了一会儿,只找出了一封信,凑到灯下看清了信上的墨字,然后便直接放在火上给烧了个干净。
    信上写的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反正这王昭仪进宫,江画成了淑妃还站到了皇后那一边,恐怕后宫局势要变——且还不是按照之前她想过的方式去变,之后会是怎样局面,都不可能如信上推算那样。
    她原本便觉得现在这位安国公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现在看来还要加上一句急功近利不识大体,也难怪皇后会远着自己的娘家,这怎么看都怎么像是个拖后腿的。
    原本送个什么都不知道的漂亮女人进宫来的确是一步好棋,一个一无所知的人,在阴谋重重的人群中,会被这些天天琢磨人心的人琢磨出不属于这人的想法,就好像是一片白纸,更好让人涂抹——只要有足够多的耐心,足够多的时间,她就能让这个一无所知又懵懂的人染上她想要的颜色,能让她去做她想做的事情。
    但现在安国公又迫不及待地送了个女人进来想做什么?
    让皇帝李章认为他们安国公府就是这么短视?
    不对……这事情不能这么想。
    贵妃看着落在地上的灰烬,秀丽的眉毛微微皱了起来。
    安国公府送这个昭仪进来是为了表忠心,表达的意思是,淑妃做的事情安国公府并不知情也不知道,所以现在重新送一个了王家自己的女儿进来让皇帝李章消消气。
    李章笑纳了这个女人并且封了昭仪,是谅解的意思吗?
    晚风吹进了寝殿,把地上的灰烬吹散。
    她安静地看向了窗户外面,有些事情她觉得还是想不通。
    江画——她就是个孤女,她进宫前不认识字,她就只是有一张脸而已,明明所有事情都在谋算之中,她凭什么、为什么能从已经定下的事情中逃脱出去?
    她原本就应该是被李章猜疑到底,原本就应当被皇后看作是威胁,原本就应该作为一个时时刻刻恶心皇后的存在,她现在是凭着什么洗脱了自己身上原本应有的烙印,反而能得到皇后的庇护?
    这中间到底有什么是她没能算到的事情,是安国公府隐瞒了一些什么关键吗?
    但这分明是安国公府主动来找他们崔家的合作,为什么他们还要隐藏?
    是安国公府还有什么别的心思?
    她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送这个昭仪进来最终目的是什么?
    这时,外面传来了三更鼓声。
    贵妃垂下眼眸思索了一会儿,也不再多想,缓步回到床榻上卧下。
    她此时此刻没有睡意,她总觉得有些事情与她预想的太不一样,似乎都已经不一样到她觉得荒谬的程度了。
    当一个原本可以随便摆弄随便引诱的人变得坚定不可动摇会是什么原因?
    江画那天在她宫里时候的应答又被她回想起来。
    是因为皇后和她说过同样的话吗?
    这不可能,以她对皇后多年交往的了解,皇后是不屑于与她们这些人说什么的,高高在上的皇后,只恨不得把她们这些女人都赶出宫去吧?
    那么就是江画就是那么聪明?
    能进宫之后立刻无师自通地了解到自己的处境?
    或者是她直觉强大到可以闭着眼睛找到一条正确的道路?
    越想越荒谬,睡意也越来越稀薄。
    贵妃睁着眼睛看着窗外的天色由浓黑渐渐变白,渐渐变亮,然后便到了清晨时分了。
    窗外有鸟鸣传来,叽叽喳喳,清脆无忧。
    而这时她终于有了朦胧睡意——于是她闭上眼睛假寐。
    再过一两个时辰便是要去长宁宫请安,她可以再仔细与江画说说话。?
    第24章 推论、究其原因,一切纷乱,只怪她还活着
    早上来长宁宫给皇后请安的人当中多了一个王昭仪。
    不过大家也都是平平常常,就如江画封淑妃之后隔天早上来请安时一样,说了些恭喜的话语。
    原本也只是寻常的一次请安而已,正在江画都看到皇后身边的女官上前要准备宣布大家可以散了的时候,一旁的贵妃忽然喊了她一声“妹妹”。
    略带着几分迷惑地转头看向了贵妃,还没来得及问她有什么事情,江画的手边先被贵妃亲切地握住了。
    多疑的人更容易以己度人。
    在他们眼中这世界复杂,人人都有百种心思,故而并不信有人真的不懂也不明白。
    大约是因为眼前的贵妃与她记忆中的贵妃实在是相差太多,江画忽然就领悟到了这一点,也忽然就明白了为什么她上辈子就能被算计得死死的每一步都走在布子人希望她走的位置上。
    原因和道理都很简单,她到底做了什么并不重要,而是看着她的那个人认为她做了什么。
    比如现在贵妃亲切喊自己“妹妹”的时候,一旁其他人的目光便会流露出一些猜测——她们在猜测她与贵妃到底是怎样的关系。
    尽管有句话常说是“清者自清”,可还有句话是“人云亦云”,“人言可畏”。
    不过许多时候倒是有个很朴实的道理——那就是与其让旁人死劲儿瞎想,还不如早早就把姿态摆出来。
    江画微微坐直了身子,又把手从贵妃微凉的手中抽了出来,认真道:“娘娘年长些,有话便直说吧!妾身经事少,有些话说得太含糊便听不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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