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雨水似乎格外丰沛,过了两日元山中也不见晴好,还是一场雷一场雨,把山中上下都冲刷得湿滑。
不过好处便是凉爽,夜里睡觉时候甚至都要盖上薄被,山风卷入殿内时候,便是一阵一阵寒意。
轰隆一声巨响,一道惊雷劈下,江画从睡梦中被这响动给惊醒,睁开眼睛便见着天边闪过两道刺目亮光,几乎把半个山头都要照亮,紧接着又是几道雷噼里啪啦轰下来。
暴雨倾盆。
翻了个身,江画换了个姿势,重新闭上眼睛睡觉。
天边的雷还在翻滚,山风似乎也喧嚣起来。
由远及近,似乎有急促的脚步声在雨中奔驰。
这动静让她略觉得有几分诧异,她微微撑起了半个身子往外张望了一会,竟然看到有一排打着灯笼的宫人正在夜色中冒雨疾行?
出了什么事情?
回头看了一眼墙角的更漏:刚过了三更。
正迟疑着要不要差人去问一问,殿外灯光渐次亮起来,徐嬷嬷举着灯进到寝殿中来了。
“是吴王殿下来了。”徐嬷嬷把手里的灯交给身后的宫人,让他们去把殿内的烛台都点亮起来,“还不知是什么事情,来得突然。”一边说着,她一边帮着江画把寝衣换下,换上了外衣。
“吴王还那么点小?一个人来的?”江画愣住了,“宫里出什么大事了吗?要来……应当也是太子来吧?”
“不知是什么事情。”徐嬷嬷语气也是担忧的,“应当是太子反而不好出宫,所以才是吴王殿下来了这一趟吧?”
江画眉头皱起来,从宫里到元山宫,那日坐车过来大约是半天的路程,若是骑马或许快一些——但今日下雨,路不好走,吴王这个时辰到了元山宫,想来应当是傍晚时候宫门才要下钥,就出来了。
宫里能有什么急事,让吴王晚上来跑这一趟?等不到明天白天再让人来?
皇后寝殿外,吴王李傕浑身湿透,身旁的宫人们捧着干净的衣物追过来,不敢让他立刻进去找皇后。
“娘娘刚喝了药睡下了。”女官也是为难,“殿下先换衣服,再把头发擦干,再喝点热姜汤,这么大的雨免得等会儿生病了。”
李傕听着这话,迟疑了一瞬,眉头皱起来:“母后病了吗?你们怎么不知道往宫里报?母后现在还没好?”
女官让人先捧着干净衣服带着李傕往偏殿去更换,口中道:“只是风寒,娘娘说不必往宫里报。殿下先换衣服,奴婢进去给娘娘通传一声。”
李傕看了一眼寝殿的大门,抿了抿嘴唇,似乎有许多话想说,最后只垂下头,跟着宫人们往偏殿走去了。
吴王突然半夜来了,动静还这样大,自然是不能瞒着皇后的。
女官进到寝殿中时候,皇后已经醒过来,显然听见外面刚才李傕与女官说话了。
“老四这时候来了?”看了一眼更漏,又看了一眼这雷声滚滚的雨夜,皇后眉头皱起来,扶着女官便起了身,“宫里出什么事情了?”
“这几日宫务送来,并没见着有什么事情。”女官上前来,让人把寝殿内外灯烛都点亮了,“殿下也没说宫里的事情,奴婢见殿下身上衣服都湿透,就请殿下先去偏殿换衣服。”顿了顿,她看向了皇后,“娘娘这会儿见殿下吗?”
“他过来一定是有急事,你让他喝了姜汤就过来。”皇后披着衣服在案前坐下了,眉头紧锁,她想了想宫中最近送来的宫务,根本想不出来宫里会出什么事情。
女官应了一声,便退出寝殿,往偏殿去找李傕。
雷声轰隆,山风呼啸,大雨滂沱。
这炎炎夏日,却显出了几分来自秋天的寒意。
李傕喝了姜汤换了衣服,头发虽然用干巾擦过但还没干透,这会儿便披散在肩上,便显出了几分少年郎的稚嫩。
他进到寝殿中,一看到皇后便是眼眶一红,嘴唇抿了两下,脸色十分难看。
皇后一愣,她想着李傕这半夜来了元山宫多半是宫中有事,但脸色难看成这样,难不成是有什么大事?正还想着宫里能有什么大事,便见小儿子眼泪兜不住流下来了。
自从李傕搬出她的长宁宫去了德安宫,从来都是一个小大人的样子,遇见事情向来沉稳,从来都是没掉过眼泪的。
这情景让皇后心里有了底,如若不是大事,李傕不会是这样情态。
心里这么想着,但面上还是不能太显露出来,她示意小儿子坐到自己身边来,温声问道:“怎么了?”一边问着,她拿了手边的帕子给儿子擦了擦眼泪,语气尽力和缓一些,“宫里出什么事情了?你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母后、我……”李傕接了帕子自己把眼泪给抹了,哽噎了好久才说出话来,“母后病了,怎么也不与我说?”
“只是风寒而已,没什么大事。”皇后摸了摸小儿子的头发,还是潮湿一片没有干,“你过来一定是有事情,先说你的事情。这大半夜外面漆黑一片你跑出来,胆子也太大了!你父皇知道吗?你大哥知道吗?”
“仙仙病得起不来床了……”李傕眼泪往外涌,“父皇不让人往元山宫送消息,也不许太子哥哥过来说。父皇说会好的,不惊扰了母后在元山宫避暑……但我下午去看仙仙,仙仙连眼睛都睁不开了。母后我觉得仙仙要不好了……我、我就偷了太子哥哥的马,趁着宫门还没关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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