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衣这些就按照老例来吧!”江画想了一会儿,“既然吴王和太子已经出孝,宫中不久之后应当要有喜事要办,再这么素净就不成样子。”
内府来人听着这话,忙记了下来,又带着几分惴惴地看向了江画,道:“娘娘,您说喜事……到时候早些告诉奴婢们,免得忙不过来呢!”
江画笑了一声,道:“这是自然。”
内府来人露出一副放下心来的样子,又说了几件无关紧要的事情,然后便退了出去。
江画随手把桌子上的折子清了清,然后看向了徐嬷嬷,道:“那要修宫殿的折子早些往乾宁宫递,今年应当要有采选入宫的新人了,那些宫殿要怎么修,修成什么样子,还要陛下来做主的。”
徐嬷嬷笑道:“娘娘放心,等会儿奴婢就让人往前头递。”顿了顿,她又有些担忧地看了一眼江画,道,“娘娘方才说喜事,是说太子殿下的亲事么?”说着她似乎不知要如何往下说了,好半天才接着道,“娘娘确定太子殿下能……?”
江画笑了一笑,太子的亲事的确是已经摆在明面上了,就算李章想再往后拖也没用。
三年前太子十七岁,李章可以强行说他还小,三年后的现在太子满了二十岁,并且母孝已出,李章还能怎么说?
难道说太子就要这么无欲无求地孤单一人过一辈子?
她是已经看出来李章究竟是怎样的人了,作为皇帝,他处理朝政对待百姓的确无可挑剔,但正因为如此,他对手中的权力看得更重——他不厌其烦地平衡各方势力,也正是因为他对权力的无上追求。而与此同时,他又追求着一份美名,他想成为能流芳千古的帝王,所以他一边抓着权力,一边肆无忌惮地打压着可能对他手中权力有威胁的人,还每每要找出一个无法反驳的借口。
尽管听起来矛盾,但这么几年看下来,事事的确如此,江画已经看得非常明白。
所以现在出孝,最急的事情便是太子的亲事,长幼有序,今年太子二十,底下的二皇子楚王和三皇子也已经十八,四皇子吴王十六——且把吴王也压一压算年纪小还没到成亲的时候,上面的二皇子和三皇子是已经压不住了,他们都已经到了成亲的时候。
“嬷嬷别急,陛下心里有数。”江画从容地笑了笑,“这事情当初皇后娘娘还在,的确就是难办,那时候国公府还是国公府,并不是现在的县侯呢!现在么,陛下是必须要为太子殿下打算的。”不管内心想不想,李章都必须要给太子成亲,还得为了自己的颜面,得着一个配得上太子的品德、有教养的女孩。
徐嬷嬷听着江画这么说,细细一想也松了口气,不由得还是叹了一声,道:“当年可不敢这么想……当年每每想到太子殿下的亲事,都只好假装殿下是真的还小。”
江画也叹了一声,现在再看从前的事情,她倒是真的觉出了许多不同,是和上辈子不同,也是和她刚重生时候的想法不同,尽管公主还是夭折,皇后还是殒命,但是事情就是不一样了,现在的局面已经不是上辈子皇后去世之后那样。
“还是先和吴王通个气,让他先与太子说一说。”江画认真地说道,“免得太子殿下一时间又有些想拧住了,反而不好。”这是这几年下来她关怀吴王和太子的方式了,太子太远在东宫她是管不着也没法去管,但是吴王在德安宫,那时候年纪还小,倒是常常能让人去关心一二,再带些消息给他。
最初时候她还有些担心吴王会不会年纪小又不领情,不过后来倒是发现吴王虽然年纪小,但心思豁达,也很明白是非好歹,没过太久就和她亲近了一些,还会时常主动送一些后宫不容易得的消息过来。
不过太子倒是几年如一日,皇后刚去世时候他差点儿没能从悲伤里面走出来,后面又好几次陷入愁绪,大约就是心思细腻了。
心太细,是好事也是坏事。
江画忽然想到这几年每次见到太子,他都是安静地跟在李章身后——似乎李章很少让太子独自一人?
想到这里,她又敏感地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究竟是太子心思细腻到无法自己排解忧愁,还是李章时常与他诉说皇后的事情,让他不得不常常沉湎在从前?
这种想法如若是之前几年,她是万万想不到的。
只能说是一切都已经变了。
正想得出神,忽然外面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江画抬眼看向了门口,便见着养在宣明宫的六皇子李俭正迈着小短腿从外面跑进来。
只见他穿着簇新的衣服,脸圆圆的,头上戴着帽子,倒是显得虎头虎脑,十分有活力。
他费力地迈过了那高高的门槛,朝着她跑过来,奶声奶气地喊着:“娘亲。”
也不知是有缘或者是巧合,又或者是什么别的原因。
这个从王宫人肚子里面生下来的皇子与她上辈子生下的六皇子有一样的名字,都叫李俭。
不过相貌显然不同,这个李俭没有她的李俭生得好看,不过也可能是因为并非亲生所以挑剔了一些;并且性格也显然不同,这个李俭活泼还粘人,会亲亲地喊她,还会主动地找她抱抱。
上辈子她没能在亲生儿子李俭那里感受过的亲近,倒是在这个抱过来的李俭这里尝了个遍。
然而大概就是因为并非亲生的,她对这个李俭并没有什么所谓的母爱,也没有刻意去亲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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