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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被梦吓到了?”江画诧异地看了李俭一眼,转而看向了徐嬷嬷和白蓉,“把昨天的太医再传来,如若是梦中惊吓,恐怕还有梦魇,问问是不是还要再用两天安神汤。”
    一旁徐嬷嬷和白蓉两人听着这话,倒是露出松了口气的神色——如果只是被梦魇着,这事情可比被吴王吓到可简单太多,两人急忙答应了下来,白蓉转身就先出去让人传太医。
    而李俭还是认真地看着江画,他声音很小但很清晰,道:“娘亲……我想和你在一起,我可以乖乖的,我想留在你身边。”
    “先用膳,然后让太医来诊脉。”江画淡淡看了他一眼,“记得去书房告假,然后与你父皇说一声你病了的事情,就算病了也不能把温书识字的工夫给拉下了。”
    李俭抿了抿嘴唇,看了江画许久,最后道:“娘亲,我想和你在一起,我最近听很多人说了许多话,他们都说娘亲不好。”
    江画笑了一声,语气仍然淡淡的:“用膳吧,等你长大了就知道谁是好人谁是坏人。”
    “可我觉得娘亲……”李俭急切地想说下去,但又被江画截断了。
    “没有什么你觉得我觉得这种话。”江画说道,“或者你长大了觉得我是个坏人也说不准,用膳吧!”?
    第66章 淡淡、可见内府没打算一开始就给最好的
    江画并没有把李俭的这样的反应放在心上。
    她向来知道身边的人是希望她能和李俭真的延续一段母子缘分,并且也知道她们在自己这里碰壁,便想着能让李俭来对她亲密一些,希望这样能博得好感。
    只是她心里已经拿定了主意,便只觉得这样行为多余且腻烦,于是在早膳之后又单独把白蓉叫进来叮嘱了一番。
    “小殿下现在开始识字开蒙,便不再是从前的小孩了,该长大了。”这话她说得十分直接,“多教他独立,让他好好读书,不要胡思乱想。”
    白蓉原有许多话想说,但这么直接地敲打,又有李俭前一日这样生病,她也明白应当该如何办事了。她在宫里这么多年,是懂得做奴婢的本分,这种时候再看不出主子的心思,也是白白在宫里这么多年。于是她道:“娘娘放心,奴婢们会照顾好小殿下。”
    江画相信白蓉,但也还是让徐嬷嬷又去把李俭身边伺候的人都敲打了一遍。
    对江画来说,这件事情到此为止,但对李俭来说就并非如此了。
    从他出生开始,他从未有这样的迷茫和无力——为什么江画对他这么冷漠?可上辈子不是这样,上辈子他的母亲爱他并且呵护他,哪怕那时候他那样混账不懂事,她对他也向来极好,可现在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他……似乎再也得不到自己母亲哪怕一个慈爱的眼神了呢?
    坐在书桌前面,他看着自己稚嫩的手,又看着自己面前的字帖,心中全是迷惘:他已经有了全新的一生,他死在菩萨面前的时候许下愿望希望能和自己的母亲重新再续一次母子缘分,他睁开眼睛时候回到了自己小时候,他真的看到了自己的母亲,可……为什么又不一样了?
    他不禁去想自己上辈子经历过的事情。
    他是在生命中最后那几年才真的领悟到了江画对他来说到底是怎样牺牲过——他曾经怨恨江画在他争夺太子之位的关头吞金是拖住了他的后腿,他那时候恨极了她,甚至都没有理智去思考这件事情背后到底是怎样的。
    他被要求给生母守孝,于是就在府中闭门不出,一切谋算付诸东流,最后让吴王李傕把楚王一系都掀了个底朝天,楚王、包括宫中的贵妃,统统都没能善终,在他守孝出来之前,楚王李佾因为谋反被贬为庶民流放三千里,宫里面的贵妃褫夺封号赐死,吴王摇身一变成了太子。
    那时候他在府中只想着,如若不是因为他在府中,揭发李佾的人会是他,做太子的也是他。
    他心中不忿,但也忍耐了下来,毕竟李傕已经成为太子,可他在守孝并不能反击。
    他那时候低头是不得不低头,等到后来李章驾崩,李傕登基,他迫不及待地就拉起了人马想要反击——他那时候以为他会胜利,可他最终是失败了。
    他被关在了宣明宫里面,那是他记忆中宣明宫的样子,并不是现在这个开阔明亮处处簇新的宣明宫。
    那个宣明宫属于上辈子她的母亲淑妃,里面只能算是干净整洁,并没有太多华丽陈设,刻薄一点说几乎可以算是破败了。
    李傕在一开始时候并没有杀他,只是让宫中内侍捧着册子念孝经,每念一句,便问他一句何为孝,问他知不知道母孝,懂不懂得父孝,问他明不明白什么才是一个人。
    几乎算是被迫,他知道了许许多多的事情,他知道了他的母亲为什么入宫,知道他的母亲为什么会受到李章的冷遇,还知道曾经在他身边那个名叫碧桃的宫人其实是一个奸细,专门就为了挑拨他和他母亲之间的关系,他还知道了贵妃楚王一系最初是想用他来混淆视线,让吴王以为和他作对的是他,他被撺掇得去认了养母是贵妃所为,与江画日益疏远是他自己为了所谓的前程所做,他那时候以为的锦绣前程,不过是有人编制起的假象,糊着他的眼睛,让他看不清真相。
    可在那时候他什么都看不清还朝着悬崖飞奔的时候,他的母亲用死拦住了他的脚步,可笑他却看不清也不明白,他一直在怨恨,恨到他成为阶下囚,才被告知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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