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的楚王李佾则没有他母妃那样的闲适心情,他甚至是有几分烦躁的。
原因倒是很简单,吴王比他小,就已经得了出京办差的机会,且不说这到底能不能办成什么事情,但这明显可以看出李章对吴王的爱重,如若不是看重又怎么会让他小小年纪就往豫州去呢?
“下回舅舅如果带兵出京,我要是能一起去就好了。”在见到贵妃的时候,李佾便忍不住抱怨,“舅舅现在是太尉了,比王家那县侯可高了不止一点半点,舅舅怎么从来不请旨让我一起出京?”
贵妃听着这话直皱眉,道:“你当出京是什么好事情?豫州这水患如若治得好那是功劳,若是治不好是掉脑袋的事情,到时候就算吴王不用掉脑袋,那爵位也要抹掉。你愿意去冒这个险?”
“人都说了,富贵险中求。”李佾振振有词,“母亲就别用这话糊弄我,我又不是小孩,如今宫中是什么情形谁还看不透了?太子地位已经无可动摇,父皇扶着四弟起来,就是要给太子来当左膀右臂的,否则的话为什么要让四弟去豫州?还要让王家那个县侯跟着?这就是已经喂到他们嘴边的功劳。”说到这里他语气更不忿了,“您就看着吧,不管豫州这事情如何,这县侯回京了一定会被提拔,说不定能重新做国公。”
贵妃敛眸沉吟了一会儿,道:“如今裴家不似从前,你舅舅是太尉,已经不可再往上升,你是亲王,也不可能再更进一步。”顿了顿,她看向了自己儿子,面色沉静,“现在能做的便只有先稳下来,再静待机会,不可操之过急。”
“还有什么机会?”李佾眉头皱起来。
贵妃看着面前急躁的儿子,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这天长日久,机会多得是。在宫里面最应当做的就是等待,机会都是等出来的。比如三年前,谁能想到皇后会突然没了?而三年后是不是还是现在这局势,太子又是不是还能继续屹立在东宫?又或者,宣明宫那个淑妃,又能稳稳地把握着后宫权柄多久?”
李佾抬眼看向了自己母亲,露出了一个有些茫然的神色——他的确是不懂,有些事情便是要占得先机,等待又能做什么?等待在许多时候,难道不是束手就擒坐以待毙?朝堂上波云诡谲,局势总是瞬息万变,但有些东西就是需要先抓在手里,才能有在之后出现机会的时候扑上去啊?
“姑且就顺着你方才所说的意思来看。”贵妃极有耐心地笑了笑,“等豫州水患了了,安县侯回到京城来重新做了安国公,吴王真的就成了太子的左膀右臂,后宫里面淑妃还是安县侯出来的,这局势会让你觉得熟悉吗?这就是之前东宫的困境。到时候东宫甚至有了太子妃,太子妃不可能出身平凡,那必然会是名门之后。你的父皇那时候还会觉得太子孤苦伶仃可怜需要帮助,吴王应当成为太子的臂膀,安国公府应当变成太子的后盾吗?”
李佾微微张大了嘴巴,有些明白贵妃的意思了。
“所以不需要急,只需要等着就行了。”贵妃说道,“何况,有些时候、有些意外是一定会发生的。”
“比如?”李佾忍不住问。
贵妃笑了笑,道:“比如,你去多关爱关爱宣明宫的那个小弟弟,他刚识字,你多去书房陪着他读书认字,如何?”
李佾眉头皱起来,道:“他才丁点儿小,话都说不到一起。”
“只用你表现兄长之间的友爱就行了。”贵妃说道,“让你父皇看到你是友爱弟弟的兄长,让你父皇认为你是一个友善的人。”
李佾撇嘴,道:“那我不如带着三弟五弟去打猎,至少他们俩的生母已经毫无权势,只要我向他们俩伸手,他们俩的生母就一定会投靠到母亲你这边来。”
贵妃冷笑了一声,道:“我需要她们投靠吗?她们注定是永远不会被你父皇再看到的女人,你的三弟和五弟如果和你一起,只会成为你的负累。”
“那六弟就不是负累?”李佾皱着眉头似乎有些想不明白。
“你的六弟?”贵妃玩味地喝了口茶,“他生母没了,但养母如今手中把持这后宫权柄,并且还能得到你父皇的偏爱,将来他天然地就会成为太子和吴王的眼中钉,到时候没有人会注意到你,所有人都会看着他。”
李佾想了好一会儿才明白了贵妃的意思,一时间都不知要说什么才好,只沉默地喝了口茶,道:“可淑妃看起来不是那么张狂的人。”
“她张狂或者谦虚,那都是旁人来评判。”贵妃笑了一声,“或者说,你父皇认为她张狂,她就算每天在宫中不见人都是张狂,你父皇认为她谦虚,就算她天天残暴地鞭笞宫人,她也是谦虚。都只是看你父皇的意思而已。”
李佾瞠目结舌,的确是不知说什么才好,只好低着头喝茶了。
贵妃伸手摸了摸李佾的脑袋,道:“这些事情,你只用放在心里,一切都听我的安排就行。”
话都说到这地步,李佾也知道自己只有听话的份,于是就老老实实点了头。
“当务之急还是你的婚事,你王府定下来没有?”贵妃转了话题,笑着问道。
李佾是李章说了要在京中建府的,所以首当其冲的事情自然是在京中选一个府邸然后按照规制修建起来,这府邸现在内府是送上了几个备选的图纸,李章因豫州水患的事情没工夫看便直接递给了江画来定夺。
--